“先,记者小姐,我需要纠正你的说法,合理继承亲生父亲的遗产怎么能叫夺权,我认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叫夺,你说呢?其次,从小到大,小妈对我极尽爱护,不舍得打骂我一句,还送我出国深造,我怎会对她有成见?”
“但你不否认她对你有所成见,是吗?”
“唉,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想。”
“沈少,丰霆今日也将出庭旁观,这是他自沈先生葬礼后次与你共同露面,既往便有人说你们兄弟关系恶劣,现在外人都传你们兄弟阋墙,请问你与你大哥的关系是否真如他们所说?”
“阋墙?呵呵,你们怎么会这样想,我和大哥的感情不知多好,嘴都很少拌。”
答问间,两人已至候审厅门口,眼见沈宝寅就要进门,还未得到回答的记者开始着急地往前拥挤。
许多次话筒差点戳到沈宝寅的脸蛋,吓得沈宝寅立马抿紧了嘴唇,幸好每次都被陈巢粗壮的手臂阻拦住。
沈宝寅由此十分庆幸昨天选了陈巢陪他出庭,要是陪他来的是他小姨,他这样瘦弱,根本保护不了一个女人,那么此刻他们姨甥大概已经被踩成肉饼。
身后候审厅的门很快关上,尖锐的噪音全部被隔绝在外。
丰姗比沈宝寅来得要早,卷红唇,脖子上戴一串白珍珠。
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为了在继子面前维持气势,竟然把妆画得比结婚还浓。
她似乎总是想赢,儿子要赢过别人的儿子,老公要胜过别人的老公,胜不过就换一个。而作为一个善于钻营的女人,她也确实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很多次,很多年。
沈宝寅从前难得对她露出笑容,今天,头一次,他自内心想对她笑,因为真的觉得特别好笑。
当然,他也的确笑了,用最无害和煦的笑眼直视丰姗,甚至礼貌地微微颔向她打招呼。
而丰姗如他所料的,那双充满怨愤的漂亮眼睛回视于他。
她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沈宝寅疑惑地停住脚步:“小妈说什么呢?我一向尊重你,你邀请我来,我当然是要来的。”
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法院一周前寄到他家的传票——丰姗的邀请函。
他拿着传票故意走到丰霆身边,纤细的手指搭在丰霆穿着西装的宽厚肩膀上,轻轻捏着传票在丰霆的脸侧晃。
他没低头看丰霆的表情,不需要,因为丰霆一定知道他是故意。
瞧啊,你亲爱的母亲把我告上了法庭,你一向运筹帷幄,以为能控制住所有局面,看到这张纸条,你会否会感到心痛。
沈宝寅就是要丰霆痛。
他享受着这个小恶作剧,像小时候搞怪的男生偷偷把写了“你是猪”的纸条贴在漂亮女孩子背后,看到对方气红的脸而洋洋得意。
丰霆当然不会红脸,沈宝寅也猜到了,被他扇巴掌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男人,仅仅被挑衅一下当然不会让他看出喜怒。
丰姗道:“你就笑吧,看你笑到几时。”
沈宝寅开口,语气天真,又有些温柔:“全香港很多人都等着我栽跟头,小妈你不算什么。”
丰姗冷笑道:“不孝子!”
沈宝寅冷哼一声,丰霆这时抬眼,漠然朝他道:“别在这里吵架,过去坐好。”
丰霆有丰姗如出一辙的漂亮双眼,丰姗曾是港姐,一双虎狼似的桀骜双眼驯服不知多少红男绿女,而丰霆的甚至更凌厉锋利。
和丰霆眼睛里的倨傲不同,丰姗总用这双眼流露出讨好示弱,沈宝寅因此曾想过,或许这双眼睛本来就要生在丰霆的眼窝里,而丰姗只是将它遗传下去的一个媒介。
因为沈宝寅仍旧没有要移动手指的意思,此时,这双眼睛目光冰冷地瞧了他一眼。
沈宝寅志得意满的笑容陡然收了起来,变成了真正的乖弟弟,马上直起腰,慢慢把手从丰霆肩上拿下来,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