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晴坐在床头,垂着眼打开刚充满电的手机,屏幕一亮就弹跳出来一条来自孟酥的消息,她抿唇笑了笑,随即送了——好的,这两个字过去。
昨晚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是在想着怎样和徐嘉闻做了结中睡去的,又好像睡前是在想念前任,总之,她忘了,抬眸看向此时正背对着她坐在窗前啃着玉米棒的男人。
他的背影,宽大、深厚,又似乎冰冷而落寞。
宋之晴抬手扶下巴,眨了眨眼睛,翘起二郎腿,声音如单薄的雾气,淡而模糊,“徐嘉闻。”
徐嘉闻如坐针毡,正在啃食淡黄色圆润玉米粒的脸部肌肉线条停了下来,又好似早就做好了健全的心理准备,他不难猜不到宋之晴轻声唤他是因为什么。
他缓慢转过身来,神色淡然,微微笑着,同时用蜷曲的手背抹了抹嘴角的玉米粒皮,一字一句,“嗯,我在。”
宋之晴扶着下巴的手移到了唇边并掩住了红色闪润的唇瓣,嗓音温柔而缱绻,“我想……”她注意到了徐嘉闻微微抖动的衣袖,“我们或许还可以在一起去吃一顿午饭。”
末了她把放在唇边的手再次移到了下巴,微微的眨着眼睛。
宋之晴心里五味杂陈,一面是自己的意志,一面是对徐嘉闻的心疼,刚刚明明她想要对他说的是,她想和他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呢?
她想让徐嘉闻彻底对她死心,昨晚见也见过了,他也确实答应她坐在沙上,陪了她一晚,这对她来说,对徐嘉闻来说,也算是一份最后的回忆了。
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她的良心最终打破了执着的坚守,冲出来守住了那份可能会对徐嘉闻日后造成更大的伤害的决心。
宋只之晴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无情,也不该那么坚决,至少,这一刻她还不能这样。
闻言,徐嘉闻脸上又恢复了松弛,嘴角两侧露出浅浅的小梨涡,琥珀色的眸子,因在金黄色的阳光的照耀下而清楚的透着对面女孩的身影,问她,“只有我们两个去吗?”
他的意思是在问,这是属于他们的散伙饭吗?
宋之晴微微点头,圆圆的脑袋就要和暴露在空气中的膝盖平行,“你还想要谁一起?”她笑出了声,“孟酥?段初尹?还是两个一起叫上?”
徐嘉闻摇晃着脑袋,手里的玉米棒装进了包装袋里,“没有,就我们两人吧。”
“嘉闻。”忽然,宋之晴直勾勾的盯着徐嘉闻,眼睛里似乎在透露着某种徐嘉闻一眼就能看破的信息。
“嗯?”
“你,”她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坐到徐嘉闻身旁的沙上,“就不想问我在那边都做了什么吗?”
“那是你的事情,晴晴,我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宋之晴侧身看着他,扯着嘴角,冷笑了了一声,神色漫不经心,语气和风掠过青丝般,“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那个男生,都做了什么吗?”
“你不会真的还觉得,我是个很好的女生吧?”她倾着身子,脑袋偏过去,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徐嘉闻的,“嘉闻,你知道吗?我爱他,爱得疯。”
徐嘉闻的目光没有看着她的,而是面对着窗前的河面,闪亮的光芒覆盖在无波无澜平静的水面上,他淡淡出声,“那还是你的事啊,晴晴,我没有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因为爱一个人,”他悠悠然的偏头过来,视线对上女孩的,微微笑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就是这样,会疯,会狂,还会上瘾,没人能替代,我是说,没人能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宋之晴。”
他的大手不由得攥紧了,深深的陷进掌心里,声音越来越大,脸色渐渐的阴暗下去,被蔚蓝透明的清凉晴空照过的瞳仁里闪着摇摇晃晃的晶莹水雾。
宋之晴一时没有说什么,从身后高处的手提包里,摸索到了两根烟,递给了他一支,另一支塞进了红润的嘴里。
“咔哒”一声。
接着又是一声。
“徐嘉闻,你脑袋里装什么啦,”宋之晴飞快的吐出一缕白烟,伴着有呼声的吐气声。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好吗?”
“你天天立深情人设,谁受得了?”她愤怒的瞥着身旁垂着眼,指缝紧紧夹着烟的男人。
徐嘉闻愣住了,只能用沉默来回答女孩的种种问题,他说不上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无疑被宋之晴的话刺中了,他感觉身上似乎被一层长在心脏上的玻璃和一圈长在喉咙上的荆棘缠住了。
“徐嘉闻,你倒是说话呀,怎么了,我说的话让你难受了?”宋之晴微微挑了挑眉,掸了掸落到莹白大腿上的灰屑。
徐嘉闻微微笑着,眼皮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挤压着什么,轻轻的摇着头,从裤兜里拿出白色的有质感的火机,空气中随即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
他为自己点上了烟,烟头放到唇里,慢腾腾的吸了一口,望向貌似对他带着嘲笑表情的女孩,“我他妈难受个屁,你不喜欢我这句话,我他妈都听了几百回了,宋之晴,你以为故意这样说,我就能把你放下,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
“放下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宋之晴,老子永远愿意等你,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到底和谁在一起了,你谈恋爱谈不了一辈子吧,如果真能谈一辈子,那我也认了,等你一辈子。”
宋之晴微微瞪大眼睛,眉宇间透着皱痕,清亮的眸子,望着别处,她简直不敢置信,这些果断而有魄力的话是身边的人说出来的。
房间里,透着两股来自不同意味的气焰,一种是豁出去了的不管不顾,一种是无声无息的声嘶力竭。
过了一会,沉默被打破了,房门被敲响了。
“马上就下去了,你们先去。”宋之晴推开门,露出一条缝,笑对着孟酥道。
孟酥摇摇头,手里拎着包,微笑着道,“快点啦,说好了十点一起去退房的,现在已经十点过五分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