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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冯加霖摇头，那双黑瞳清澈纯粹。俞洺受不了那种眼神，说：“回家吧。”

即使是过马路，俞洺也从没牵着冯加霖，都是冯加霖揪着俞洺袖子，夏天穿的是短袖，他就揪着衣摆。

俞洺经常被尹曼玲教训，因为弟弟被他带的回家晚，钢琴都没法练。“下次不会了”是俞洺的惯用回答。

作业是什么，俞洺的词典里就没作业俩字，但之后请家长次数多了，被冯向松训多了，还是选择认怂，于是他开始每天早晨到校狂补。

晚上回家就关在屋里打游戏。尹曼玲天天拿他和冯加霖去比较，教训的话听得他耳朵起了厚厚的茧，这下好了，俞洺彻底摆烂。

“哥哥！”冯加霖在屋外喊了一声，直接开门进来，俞洺冷语道，“我让你进来了吗？”

冯加霖默默低下头，俞洺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电脑上，他正在跟同学连麦打游戏，没功夫搭理小屁孩，愤怒地轰人：“没事赶紧走。”

冯加霖不甘：“哥，我同学说公园河里现在有很多金鱼，你能带我去看看吗？”俞洺投入在游戏中，压根没听冯加霖说的什么，他一扭头见冯加霖还在门口，吼过去：“赶紧滚啊，别站在那！”

吓得冯加霖一哆嗦，带上门跑走了。

俞洺同学问：“卧槽，你那么大声说谁呢？”

俞洺：“没说你，说我弟呢。”

那时的俞洺像个随时暴怒的小恶魔。

黑洞

上了初中，俞洺终于不用管冯加霖的上下学了，因为自己七点才下学。

时间一晚，俞洺很郁闷，每到冬季天黑得早，没了路灯的街道就像走在黑洞里一样。

“哥，老师课上教做的寿司，你尝尝！”冯加霖端着一白盘子，两列寿司摆盘精致。

俞洺在玄关拖鞋：“哟，现在还教学生做饭呢？”说着，俞洺拿了一块扔进嘴里，嚼着嚼着，眉眼拧在一块，他说，“这是生米吗？米都没煮熟，这么聪明的人咋也翻车了？”他笑着，表情尽是嘲讽。

坐在沙发上的尹曼玲说：“俞洺，注意你跟弟弟说话的态度。”

俞洺走到楼梯口：“我怎么跟他说话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走过拐角，他听到尹曼玲的声音。

“加霖，哥哥是想让你注意着点，下次做的更好，咱明天带去公司给爸爸也尝尝？”

“嗯！”冯加霖转瞬忘了刚才俞洺说的不好的话。

回到卧室，他趴上床，抬头忽然瞅到床头边的斑点狗。他疑惑自己当时怎么会把这么毛茸茸的东西放眼前呢？他拿起玩偶，直接塞进衣柜最里面。

冬天的一个周末。

俞洺中午跑去同学家吃小火锅，吃完又去玩，玩的时候又吃了不少东西，那叫一个开心，回家的时候都哼着曲儿。

只是到了夜晚临睡前，俞洺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小时，下午又吃了咸，喉咙开始干涩。无奈之下，准备下楼去接水喝。

临到楼梯拐角，看到了客厅的光，也听到了声。

“又喝酒了？每次等你回来都是这个破样子，有这样一个爸爸你让孩子怎么想？”尹曼玲嗓音低哑，“加霖给你做了饭，想要带去公司给爸爸吃，结果爸爸又不在。第三次了吧？去哪了？”

冯向松拖着腔调：“上班，工作，能去哪？骂够了吧，骂够了赶紧回去睡觉。”冯向松躺倒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在腹部一盖，俨然一副入睡的模样。

“冯向松，你能不能别这种鬼样子？我在好好给你说话！”夜深的缘故，尹曼玲依然压着怒火，不敢太大声。

冯向松微微睁眼，眼白布着红血丝，视线移向尹曼玲，他说：“赶紧给我滚蛋。我天天为了谈生意，累的跟狗一样，你怎么没看见？还在这一直絮叨，我告诉你，俞洺现在的德性跟你一模一样。”

尹曼玲怒不可遏，上前将他的西装外套扔开，说：“跟我德性一模一样？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拿老俞家的小孩跟我比？要不是你出的那些事，咱家法律上唯一的儿子就只有加霖！他俞洺算什么？”

“行了，现在别说这些话了。”

尹曼玲像是拿回了面子，冷笑道：“花着咱家的钱，把他养这么大，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成天说话难听，他就是个白眼狼！”

“我让你别说了。”

“当初跟你一块打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拿戒指跟我求婚的是你，现在嫌我烦的又是你！”

冯向松已经坐起来，脸色发黑。

尹曼玲丝毫不惧：“要不是我爸当年扶持你，你还是现在的你吗？还不是那个见钱眼开的穷光蛋！”

“哐——”

冯向松一个大掌过去，他没去碰尹曼玲的脸，而是将她整个推倒茶几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尹曼玲的腰部撞上桌角，她尖锐地叫起来，吃痛地捂着腰。

冯向松蹲下，掐着她的下巴，沉声说：“尹曼玲，话不要乱说，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孩子呢。你不想让加霖变成你吧？天这么晚了，赶紧去睡。”

眼泪迅速流满脸颊，尹曼玲望着冯向松离开的背影，放声哭了很久。

黑暗的楼梯拐角，俞洺全身发抖，他光是听声音，那段争吵就像雷电一样劈着他的心脏，稳不下来，定不下来。

自小被同学拿来嘲笑的姓氏问题也有了解释，这个家处处与他作对，连保姆都阴阳怪气，原来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

客厅，白光照在尹曼玲的后背，她的哭声仿若海面上游荡的海鸥的尸体，没人回应，也没人去把她捡起，就这样无人问津地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