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才注意到院门前的张荷,便立马换了笑脸,“荷娘来啦?哟,这是珠珠吧,还记得婶子嘛?”
许珠珠嘻嘻笑,不记得……
许珠珠听她娘说起过,李全福的媳妇,叫胡三娘,她倒没什么印象。
胡三娘笑着拉张荷进屋,又朝着屋子里喊:“全福!
荷娘来了!”
李全福穿着个围裙,笑容满面的从灶房里出来了,边走还边擦手。
李全福见到张荷到访,倒是很热情,就是那热情里掺着几分刻意与拘谨,张荷跟许文杰学得人精一样,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便直接说了。
“李二哥可是有什么事?”
李全福才将书塾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书塾?她们今天不是来送饺子的嘛?给张荷和许珠珠二人听得云里雾里,好久才捋清楚。
张荷便笑道:“李二哥,不必惦记着书塾的事情,我们一家是逃难到这儿的,在这里毫无根基,又无权无势,幸而李二哥拿我相公当兄弟看,事事照顾我们家。
这就已经是大恩了。”
“我和相公只求一家人能好好过日子,若是上天眷顾也就罢了,若没有也是咱们的造化……连日来相公都去镇上摆摊子去了,说年节人多,说不定有人要写春联儿,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少来的。”
这种没边的事情,她爹最沉得住气,没有成功之前绝对不跟人透漏半个字,就连她娘都不告诉。
当初考上秀才的时候也是,所以许珠珠和她娘自然不知道书塾的事情。
听到张荷这么说,李全福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以为许文杰最近不来是在心里埋怨他,他也因为事情黄了,有些惭愧得不敢去找许文杰。
李全福解释道:“也是怪我,没有打听清楚,那老先生离开前已经举荐了一个弟子来接班,虽然也是秀才,可人家有自己的老师举荐。”
张荷点点头,坦然一笑,这种事情她听到丈夫说得多了,也懂个七八十的。
恩师举荐,跟自己相公这种拐着七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自然不一样,便连连劝解李全福不必放在心上。
又掀开了盖在竹篮上的菜叶,露出里面满满的一大碗饺子,笑道:“……过年了,这一个月以来,还多谢李二哥的照顾,这不,我包了些饺子给二哥和嫂子送过来。”
张荷微微一笑,又显得有些局促,“只是家里拮据,都是寻常素菜馅儿料,给你们送过来,也只当是聊表心意……”
许珠珠心里直摇头,也没办法,垃圾站的垃圾桶里好像不能变出肉来。
从垃圾站带回来的面粉从一小撮已经装满了整个塑料袋,他们一块肉也没见着。
他们家如今没有固定收入,自然不会花额外的钱去买肉,他爹的盗版书画摊,就出了一副春联,还被白嫖了……
不过饺子的馅料都是用那个不锈钢锅的煮过的水来拌的,仔细尝尝,还是能尝到一股淡淡的肉香。
起初张荷还心疼两个孩子,想着不如就买一些,可许安和许珠珠直接出口拒绝了:“爹爹娘亲,以后再吃也不迟。”
张荷抱了抱两个懂事的孩子亲了亲。
这边胡三娘接过碗,细细打量。
“哟,这东西长得真喜庆,荷娘的手艺可真不错。”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小过年就没见过饺子,如今见到碗里的饺子一个个长得十分圆滚,像金元宝一般,胡三娘喜欢得不行。
又说,“……也太客气了,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做什么?”
胡三娘让李全福招呼着张荷进屋喝碗水,自己则端着碗转身往灶房走去。
李全福家并不富裕,当这个穷乡僻壤的里长,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分得一二两肉,还是衙门里看在他大舅哥的份上分的。
何况今年收成不好,水稻在夏天的涝灾全被淹了,一亩地收了不到五十斤稻米,只好赶着种上粗粮,结果秋天雨又特别少,还没入冬呢,就遇上了雪灾……
村里的人家要不是靠着那一茬粗粮,只怕如今早就饿死了,不过还好,总算熬过今年了。
雪已经融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胡三娘这样想着,将锅里的肉又挑了两块肥嫩嫩的放到许珠珠家的碗里。
等胡三娘出来时,许珠珠就看到自家的碗里已经装上了一碗满满的肉,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荷见状也忙说:“嫂子这是做什么?早知道这样,我这一趟就不必来了。”
许珠珠也凑过去,笑嘻嘻道:“我和哥哥不爱吃肉,李婶婶和伯伯留给李哥哥吃。”
胡三娘见个小屁孩说出这样话,稀罕得跟什么似的,抱着许珠珠香了香,想起她家那个天天只知道唱反调的臭小子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