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专心赶路,人衔枚,马裹蹄,绕着圈儿避开叛军的斥候,兵分两路,一路埋伏在楚江边的山坡,一路执行包抄的任务,绕到叛军的后方去,等待时机。
【已经能看到叛军的动向了,看那个林子,惊飞了好多鸟。】
鹿鸣嘴里含着木棍,微微点头,安静地潜伏下来,等深沉的夜色笼罩整个江面和山坡。
她把所有能用上的卡牌都装备上,然后看着刘秀那几张限时使用的技能卡,静静地等待时间。
【寅时是最好的夜袭时间,在敌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发动致命攻击。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那么丑时五刻,便可以使用冰封过江。】刘秀补充道,【无论怎样狡猾的敌人,也决计想不到,二月的江水,在这个温度里,会反常地结冰。】
鹿鸣缓缓深呼吸,盯着星星、月亮和石头的影子,判断时间。
二月初八,丑时五刻,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滚滚流动的楚江,居然气温骤降,连夜结冰了。
鹿鸣骑着飒露紫,默不作声地踩上了这冰面,回头看向惊呆的亲卫,示意他们跟上。
别说敌人,连自己人都恍如梦中,不可置信。
而更让他们不可置信的事,还在后面。
【千里冰封】已经用了,还有【大雾弥漫】【狂风暴雨】【陨石天降】三张技能卡。
鹿鸣从冰面过了江,微微一笑,连用了这三张卡。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战场上
对王有德的陇西军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恐怖又不可名状的灾难。
自天子北狩,幼主仓促继位后,政令出不了行宫,先京城沦陷,后洛阳又被烧,整个九州乱作一团,戎羌到处劫掠,战火四起,匪盗横行,人命如草芥。
刚上位的新主的行辕一路南迁,说好听点叫战略转移,说难听点就是被戎羌追着屁股跑,仓皇出逃,毫无皇帝的权威,惶惶如丧家之犬。
在这样的情况下,追随英勇善战的征西将军王有德起兵,挣个功名利禄,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吧。
最初他们高歌猛进,趁洛阳混乱不堪,大肆劫了一番金银粮草,就地征兵,裹挟着附近的乡军,从十万变成二十万,再夸张地渲染渲染,声势浩大地向天子行辕逼近。
只要杀了那没用的儿皇帝,掌握传国玉玺,这天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有德在这样蠢蠢欲动的得意里,轻易攻破了沧州和尧州,兵锋直指绀州。
他抓了好几个从绀州方向来的商人,得到的消息让他仰天长笑,深觉天命加身,非他其谁!
拿下绀州本来是个棘手的问题,但是鹿青梧偏巧在这时候死了,真是天赐良机!
他差点怀疑这是鹿家设的计谋,为的就是“请君入瓮”,但经多方打听,鹿青梧确实病了好几个月,也确实是真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鹿家几个入仕的都是文官,困在小皇帝那边,九江城全是老弱病残,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况且鹿家,本来就是一群书呆子,鹿青梧一死,谁都拦不住他!
抱着莫大的兴奋和激动,王有德在拿下豫章郡以后,毫不犹豫地继续行军,务必赶在九江城群龙无首的空虚之时长驱直入,占了这个中原最富饶的城池!
他们下午到了楚江边,江水滔滔,隔岸就是绀州地界。王有德让人搜集附近所有的渔船,准备好过江的装备,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分批过江。
而变故就出在了这个凌晨。
王有德正睡得朦朦胧胧,忽然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箭雨如潮。
成千上万枝利箭犹如黑白无常的勾魂锁,顷刻之间就在一片模糊狼藉的惊叫哀嚎里搅得陇西军人仰马翻,东逃西窜。
王有德匆忙着甲,抄起两个大铁锤,举着火把怒喝道:“一帮孬怂!敌军最多不过几千人,怕个球!他既然敢夜袭,那就是羊入虎口,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击鼓,随我反攻!”
他的出现确实一度鼓舞了士气,冒着暴雨发起了反击,但敌人十分狡猾,竟趁乱撤退了。
王有德怒发冲冠,率兵去追。大雨倾盆瓢泼,在黑黢黢的夜色中噼里啪啦,犹如在无数爆竹接连不断地爆开,迷乱了他们的视野。
敌人退向树林的方向,王有德怒发冲冠,驾着骏马破开暴雨与狂风,不顾副将的阻拦,径直冲向了那片树林。
忽然天光大亮,几百道紫青的雷电劈开整个天空,宛如一棵倒悬的擎天之树,张牙舞爪,分裂出数以万计的苍白枝丫,从最高的天幕一直延伸到壮阔的楚江。
四下里鬼影幢幢,豆大的雨点像冰雹似的重重打在陇西军的盔甲上,冰冷的空气里全是血腥和尘土味,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就在王有德即将冲进树林的剎那间,更可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啊啊啊——快跑啊!天塌了!”
“混说什么?天怎么可能塌?”
“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
雷声轰轰,震耳欲聋,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火光冲天,煊赫热烈,像是神话传说里的太阳被后羿的神箭射中,从无尽的高空中坠落,带着熊熊烈火,轰隆隆地照亮整个夜空。
“是陨石!不要慌!是陨石天降!”有人这么喊道,声嘶力竭,惊恐万分,非但没能安抚下营啸与哗变,甚至起了反作用。
恐惧激起的尖叫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失控践踏的马蹄和被踩成肉泥的尸体,血水混在烈火和暴雨里,杂乱无章,鼓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