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陵盯著她轉身開藥箱的動作:「我自己能來。」
「該看的該碰的都不是第一次了,你現在才開始不習慣?」她揶揄地瞥他一眼,「這麼金貴,那隨便你。」
她說不管,那就肯定不管,當即把消炎藥膏和紗布扔給他,自己麻利上床補覺。
片刻,一床多餘的被子不偏不倚罩在他了頭頂。
「需要枕頭的話,自己去柜子里找。」
祁陵欲言又止,想了想感覺再解釋也顯蒼白,沒準還會惹她生氣,於是保持了沉默。
他自行前往浴室,簡單清洗後重上藥,隨即換了件乾淨睡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打了地鋪。
他幾乎在沾到枕頭的十秒之內入睡,這是怪事,畢竟他警惕性一向極高,睡眠也很淺,從前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醒來,這是長年累月特訓出來的習慣。
這次或許是被傷勢影響了狀態,又或許是……因為沈滄瀾就躺在不遠處。
有她在的地方,任何未知的風險都不值一提。
他就這樣沉進了遙遠虛無的夢裡。
在夢裡,他回到了15歲那一年,也就是被帶回管理局的那一年。
前局長繼任多年,始終致力於從各平行空間尋找有天賦的孩子,注入能大限度開發身體潛質的x針劑,用高強度的手段進行篩選和培養,最終訓練出一批又一批的生成員,為管理局效力。
通常而言,他會優先選擇那些沒有背景的,年齡以8歲到12歲最佳——不難想像,祁陵是個例外。
但選擇祁陵的,其實不是前局長,而是當時碰巧去某平行空間閒逛的沈滄瀾。
……
民風野蠻的城市,殘酷的鬥獸場,供富人們取樂的一群少年。
十幾名少年被困在巨大的牢籠里,除了要戰勝一隻發狂的猛虎之外,還要互相殘殺,直到剩餘一名倖存者。
倖存者將得到富人的豐厚嘉獎。
鮮血和死亡,對這些所謂上層人物來講,不過是像紅酒和奶酪一樣的調劑品,十幾條鮮活的生命,可能只為了博他們身邊的美人一笑。
在那之前,祁陵早已經歷過無數次類似的場面,他是那些人眼裡廉價的玩物,縱使殘殺同伴,背負滿身罪孽,卻還不得不為了活下去搖尾乞憐。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解脫。
偏偏就在那一天,他徹底累了,產生了自我毀滅的想法。
兩隻猛虎被群起攻之,少年們唯一的武器是手裡的短刀,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擊殺猛虎,片刻不得喘息,上一秒還並肩作戰的大家,下一秒即將拼個你死我活。
自然,祁陵依舊是贏家,只有每場的贏家,才能擁有和富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牢籠之內,放眼望去儘是橫陳的屍體,有些甚至被劃割得面目全非,地面鋪滿近乎泥濘的鮮血,踩上去會黏住鞋底,每走一步都困難。
在這裡,人和野獸還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