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灶房攒着,张翠兰看了眼竹篓里的鸡蛋,道:“今儿得把圈里那只公鸡宰了,公鸭也得宰一只,不然烫毛煮肉就晚了。”
除了鹅不杀,家里大鹅都是母鹅,专门留着下蛋。
江云拿出三只大碗,一人舀了满满一碗酸菜稀饭,端着小菜包子放到堂屋桌子上。灶里剩下的柴火不退,把锅洗了继续烧热水,待会儿给鸡鸭拔毛用。
顾承武道:“我去逮了来。”
江云拉住他:“吃、吃了再去也不迟,饭该冷了,”再烫的饭,冬日里拿出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冷透,人吃了冷饭是容易肚子疼的。
顾承武自然是夫郎怎么说他怎么做,他往江云身旁坐下,拿了只包子啃。张翠兰默默看着不说话,时不时观察观察小两口,眼里都是笑。心道这俩人,越来越像老夫夫了。
江云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口包子,胡萝卜馅落了一些到粥里,红白红白的煞是好看,他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对联、还没贴呢。”
顾承武喝完粥,道:“小栓子要来,一会儿我和他贴,你们只管忙。”
吃完,张翠兰收拾碗筷,顾承武和江云到后院圈里逮鸡。别看这公鸡不如其它牲畜体型大,叨起人来可是厉害。
那会儿江云刚嫁进来,拿着盆到后院喂鸡,被那公鸡飞起来叨,他被叨哭了,一边哭一边跑。那时顾承武和张翠兰都不在家,他捂着被追赶凌乱的头,缩在房里缓了好一阵。
眼下到了年节,江云终于大仇得报,指着那只叨他的公鸡,气呼呼道:“就、就吃他!”
顾承武眉眼一笑,夫郎指哪打哪,那公鸡被他围在角落,还没来得及跑开,脖子就被大手攥住,翅膀不停扑腾。
江云看着它,似乎已经计划好它身上哪块肉该怎么吃了。
宰鸡鸭是一刀的事,江云拿了碗来接鸭血。相比起来,鸡血便没人要了,这东西腥气重,无论怎么处理都难吃。
张翠兰搬了凳子坐在院里,从灶房舀一大桶热水,把鸡鸭放在滚水里烫片刻,再拿出来放在破竹席上拔毛。
“师父、云哥哥、婶子!我来了!”小栓子大冬天跑的满头是汗,到了顾家门口才停下喘口气,手里还拎着布袋子。
张翠兰冲他招招手:“你这皮猴子,急什么,家里门关好了?”
“上了锁,让隔壁李婶子帮我盯着,我还拿了一袋干枣来,给婶子和云哥哥补身子吃,”小栓子把布袋放在廊下,看见顾承武在扫地,很有眼力见拿着簸箕过去。
“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婶子家什么都不缺,”张翠兰嘴上责怪着,却是担心小栓子自己在家都不够吃。
江云洗了手,去灶膛掏出几只刚烤好的红薯,外壳焦硬里面香甜软和,一层焦糖贴在壳上。
红薯有些烫手,江云握着左右手抛动,快步放在桌子上道:“早上、趁着火好,烤了几个,娘、小栓子你们都来吃。”
烤红薯也是冬日里一道零嘴,张翠兰洗干净手掰了一个,是只白薯,没黄心红薯那么软和,吃起来干硬噎,但胜在格外甜。
江云挑了一个大的,今早从窖坑里选的时候,专门选了个最大的黄心红薯。拨开焦硬的壳,里面正冒着热气,他掰成两半分给顾承武和小栓子。
“谢谢云哥哥!”小栓子也顾不上烫,红薯可是好东西,他咬了一大口,觉得和肉比也差不远了。
顾承武却是把红薯调头一转,留最好吃的中心部分凑到夫郎嘴边:“你先吃。”
江云耳朵一红,最终还是当着娘和孩子的面,小小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很好吃。
吃完红薯,一家人才各自忙碌起来。江云和张翠兰把过了滚水的鸡鸭拿出来,烫过的鸡鸭最好拔毛,手脚麻利的一炷香就能拔好几只。
大黑闻着味跑来,凑到一地鸡鸭毛边嗅了嗅,一脸嫌弃跑开。
拔完毛用刀把鸡鸭沿着肚子剖开,鸡肠鸭肠一些下水放在碗里最后清洗,洗好的鸡鸭放在火上一烧,把毛根杂毛烧干净,处理好就能宰了下锅炖炸。
难得过节,一家人吃的别提多丰盛了。腊肠、腊肉、炖鸡、烧鸭、炒肉……满满摆了一桌子,也不浪费,吃不完留着下顿继续吃。
“干娘您别忙活了,菜够了,”顾承武道。
张翠兰在厨房挥动锅铲遥遥道:“这就来,再炒个冬瓜。”
院子里风雪渐小,不知是哪家噼里啪啦又放起鞭炮,顾家人应了个景,也跟着放了一串,满地都是烟雾袅绕和喜庆的红。
桌子下搁了炭火盆,四个人围坐着吃年饭,脸上都是笑,时不时说说话,小栓子人小机灵,一个笑话逗的大家伙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