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叶洒下树荫,弯曲狭窄的山路。
阁昱策马狂奔,唇角因担忧而紧抿着。
小部落紧随其后,一步也不敢放松。大王就这样冲动地奔了出来,甚至一个侍卫都没有多带。那群神秘的黑衣人不知道究竟何人,万一对方的目的就是引大王出现,那他们不就是自己掉入圈套吗?
响亮的马蹄声,终于穿出树林中的小路,踏上林间青色的石板。
前面即将到达茶溪镇,马蹄声似乎惊醒了树梢的鸟儿,鸟儿扑腾扑腾着翅膀,连忙飞走了。
凝固的血迹,已由暗红转为青黑。
树叶、草丛中隐约还残留着杀戮的气息。
阁昱浓眉紧紧地蹙着,一刻也没松开,他突然勒住缰绳,马立刻仰起脖子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小部落随之停驻,谨慎地看看四周。
“大王,这里可能就是公主昨天遇袭的地方。”
琥珀色的瞳眸立刻眯成了一条线,手指泛白,缰绳拉得死紧。
目光越过路旁的灌木丛,视线被风吹在枝旁的一抹红色影子所吸引。他双足一点,利落翻身,只见一道黑色修长的身影腾空而起。当他再回到马背上时,手中已多了一块红色的喜帕。
喜帕用金色丝线绣了一只淡淡地凤凰,凤凰似没有了生气,红绸软软地垂在他的掌心。
掌心冰凉。
手指突然收紧,他的眼神深幽,掩饰不住担忧。
“小部落。”看看天色,他突然沉声唤道。
“属下在!”
“我们分头寻找,酉时在茶溪镇的别苑会合。”说完,马腹一夹,马儿扬起两只前蹄跨过灌木从,阁昱高大的身姿便闪进了树林间。
“是!”小部落应答,望着大王急切离去的背影,突然深刻地感受到,原来大王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咏唱公主,否则以大王稳重如山、冷静如冰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冲动行事的。
没有雾,淡淡的云飘渺,看来像是梦一样。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昏鸦惊起,西天一抹斜阳更淡了。
然后暮色笼罩大地。
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飕飕地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添几分萧索之意。
数名侍卫围坐在林间,有的在低声交谈。
红色的身影,身子有点单薄,安静地坐在大树旁。
咏唱低垂着眼,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燃起的火堆上。这样的夜里,天上仿佛有几颗星子,在黑暗的夜幕中孤独地闪烁,感觉有点凄凉。
“公主,先吃点东西吧。”岩嵩取下篝火上的树杈,大手一撕,递过一只山鸡的腿。
鸡腿散着浓郁的香味,咏唱抬起头,感激地接过。
“将军已经受了伤,不必这么客气招呼我。”她盯着岩嵩受伤的手臂,表情中一种哀伤。
是的,从遇袭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可是,她的心仍然无法平静下来。
尤其是左多纳将军还有数名侍卫为了救护自己,竟然就那样牺牲了
她好痛恨黑衣人,好痛恨策划布置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瞧见咏唱眼里的哀伤和气愤,岩嵩暗下了眸子,知道她在想什么。
虽然已习惯了沙场,每次战争总是有不少兄弟们流血牺牲,但是每一次都会因此感到无比沉重。
公主是个美丽可人的女子,几个月未见,他清楚记得曾经她眼中流动的璀璨光彩,纵然是将军府全家被抄,自己贬身花月楼,她也能淡然处之。
可是,现在,她那张被火光映红的绝美小脸上,竟然涌现出一种沉痛的悲哀,除了悲哀还有着更多的难以描述的复杂。
对于面前这个美丽女子,岩嵩只有一个感觉——这几个月,从曲大小姐到高贵公主,她变的不只是身份,不只是生活,而是她全部的世界。
咏唱咬了咬牙,忿忿道:“岩将军,为何刖夙国要这样偷袭我们?不过几日前的星回节,四诏之王才相聚松明楼,怎么可以一转身就如此歹毒杀人?”
火光映射在她的双瞳中,与怒气一同剧烈地跳动。
岩嵩将目光转回火光,道:“四诏之间本就关系复杂,公主勿须担心太多。这次和亲,公主是为了促进两国修好,也算是为蒙舍和北诏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至于其他的纷争,就交大王和我们这些臣子吧。”
咏唱认真地盯着他刚毅的脸庞,他的话让她微微感觉不自在。
他可知道,阁昱那家伙如此大费周章亲自训练她,不只是为了两国和亲和平建交这么简单。
他又怎么能知道,她面对这样一场心怀鬼胎的和亲,无论是自己感情还是前去的目的都让她反复挣扎、矛盾过。
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道阴影,她的声音轻了许多:“我原本以为只有阁大王才如此野心勃勃,想不到暴君殇烈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