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忍不住开口:“等等,那我呢?”
陈时越回身拽过他的手腕,径直往二楼走:“药和水放你房间里了,好好休息。”
傅云:“……”
“白天那些东西不会出来,晚上开始行动,蓝璇把你那刀带好,闲的没事干多琢磨琢磨你数学老师和那个大眼睛小姑娘,有利于临场发挥。”
陈时越“嘭”的回身合上门,把蓝璇和冯元驹关在了门外。
蓝璇:“……”
傅云跟着他进了房间,倒不是因为他真心实意的愿意听陈时越个毛头小子的安排,实在是眼下的身体状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的多。
长袖下是手臂上浮起的红色肿块,脚步虚软而无力,刚才在宴会厅站着的时候,他大半个身体的力气都靠在墙上,稍一走动就气喘吁吁。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一天不出去,你就这样硬生生的扛着么?”陈时越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没事,这会儿退烧了。”傅云把他的手拨下来:“起码今晚不会太难熬。”
陈时越眉心紧锁着,无声的投来谴责的目光。
“要是作战组主修走阴摄魂就好了,我真想把你打包扔出这个鬼地方。”他低声道。
傅云嘲讽的笑了:“我早就说过作战组不靠谱,你非要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死犟。”
陈时越没心情跟他斗嘴,他在床前拿膝盖抵着头,半晌起身简短的吩咐道:“闭嘴,睡觉。”
傅云懒洋洋的歪了一下头,身体躺在床上没动:“你去哪儿?”
“找线索。”他说着就甩门出去了。
“……年轻人,都是急性子。”傅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太阳穴隐隐的痛楚又袭卷而来。
头疼但是睡不着觉的感觉是最痛苦的,傅云睁着眼睛心里想道。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想法就变了,最痛苦的不是头疼睡不着,而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接触的阴气太多了,好死不死,身体里的蛊毒偏偏在此时发作了。
傅云猛然从床上翻过身,十指痛极扣住掌心,用力之大几乎在手掌里掐出乌青来,熟悉的灼烧感从小腹一路窜上脊梁骨,和疫病带来的身体酸痛感结合在一起,使傅云不稍片刻就冷汗淋漓。
他艰难的抵住额头,拼命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嘶哑的呻吟声。
太痛了。
生理性的冷汗和泪水将他眼眶浸的通红不堪,傅云握着床单,低头猛然一口猩红的血水从胸腔里呛咳出来,他喘息着抬眼看着天花板。
半晌带着血腥气息的呼吸才慢慢平复下来。
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神志不清的想道。
不行,他今年还没到三十岁,如果就这么死了,连傅自明都没活过,那不就遂了傅自明的意了么?
他伸出手,颤抖着握住床檐的柱子,连指尖都在苍白打颤,少顷之后猛然撞上去,额头鲜血迸溅,太阳穴巨大的晕眩感被驱散少许,傅云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绝望濒死的倒气声。
……
“就一下……马上就好了,儿子别动!”
“李伯伯是爸爸的好朋友,他现在需要人给他养苗疆的古法治疗,巫师说只有小孩子的身体能做容器,乖,听话喝下去……”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只有救了李伯伯,我们爷俩才能在安家彻底翻身站稳脚跟,张嘴——”
“傅云张嘴!”他的下巴被强行撬开,眼前模模糊糊是陈时越的脸。
陈时越动作快如闪电,单手一按他的下颌,强行将傅云死死咬住的牙关掰开,鲜血登时从唇齿间淌下来。
“没事了,傅云,没事了……放松……”陈时越扳着他的肩膀急促的道:“我在这儿呢。”
傅云无力的仰起头,嘴唇渗出一丝被咬破的血线,骤然淌落苍白的下颌。
“……你怎么回来了?”傅云声音很小,他几乎是一点力气都发不出来了,半靠在床尾仰头望着陈时越,眼眶湿润而破碎十足。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陈时越死死握住他瘦削的手腕,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吼出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还不肯走!”
“不是……”傅云呼吸间全是浓重的铁锈腥气:“不是疫病的原因,是蛊苗发作了,没关系那个不会死人,你先坐下……”
“蛊苗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才能救你!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傅云。”他最后那声傅云带着几近哀求的意味。
陈时越又气又急,但是看着那人破败而虚弱的样子又怎么都发不出来怒火,他将傅云困在床和墙壁的死角中,半晌颤声道:“我应该怎么做?”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告诉我,好不好?”陈时越几乎崩溃道:“你至少可以信任我,我用我的命发誓——”
“闭嘴!”傅云骤然抬头断喝。
陈时越怔住了。
这一声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傅云紧接着就低声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唇齿间溢出,他全身上下止不住的痉挛。
“不准拿你的命开玩笑。”傅云喘息着道:“无论是谁都不值得。”
陈时越垂头看着他,半晌轻声道:“好,我不开玩笑。”
“蓝璇进来!”他猛然回头对着门外道。
门板被吱呀推开,门外是一脸惊恐的蓝璇:“老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看到他现在的状态了吗?”陈时越冷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