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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第33章

江郁被声音惊动,吓了一小跳,侧过头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贺别雁,他舒了一口气。

江郁也轻声回道:“嗯……在想事情。”

贺别雁认床,睡不安稳,精神有些不济。

她还是走过来,在他床上坐下,两人就隔着一臂的距离。

床上的褥子下陷,江郁借着灯光,能看到她垂着眼皮、恹恹的神情。

“我以前,也经常有睡不着的时候。”

江郁抱着自己的腿,将头枕在膝盖上。

“是吗,看着不像,你长着一张啥都不挂心的脸,竟然也会失眠。”

“这是什么形容?”

贺别雁勾起唇,笑了一下,“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欲望不停,烦恼不停。”

江郁也笑:“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你以前文化课应该很好。”

“哪里,都是自己悟的。”贺别雁顿了一下,“不打比赛之后,整夜整夜的失眠,就会想很多东西。”

贺别雁第一次说起这个,好像突然有了个窥探她内心的机会,江郁不由得屏息凝神。

“脱离赛场之后,发现很多都是假的。加身的荣誉、他人的赞誉,不过都是别人眼光之下,给我镀的一层金,甚至连有实质的奖杯奖金,到了最后,都和嘲讽似的。”

可能是处在深夜,贺别雁的情绪都外露了些。

女人垂着头,外面夜色中透进来的光,让她修长的脖子泛着冷白的光,格外有破碎感。

往常这些东西,是不会出现在游刃有余的贺别雁身上的。

看不真切。

江郁看她良久,张嘴又闭嘴。

他斟酌半天才说道:“不过,也得达到那个高度了,才能有这种物是人非的体悟吧……”

江郁想说她已经很好了,却又拧巴地夸不出口。

他只轻轻吸了口气,说:“毕竟是高处不胜寒,别人会因为你的优秀,寄予很多希望在你身上,但是你也说,‘人生没有那么多本来’。”

江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贺别雁当时带着怒气时说的话记得那般牢。

贺别雁也没想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勾起唇笑了。

相当真心。

“是啊,怎么我自己想这种事感觉像开脱,听你说倒觉得真心真意的。”

江郁在此时懂了队员们上场前,贺别雁不说“必胜”,而说“尽全力”的更深一层用意。

他垂着眼,松了口,还是把堵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平心而论,你教给我的东西,没有哪个是虚招,也肯定都是你这么多年打比赛的经验……你已经很好了,要完成很多别人投射到你身上的期待,也够累了。”

几分唏嘘,几分悲悯,又几分体贴。

贺别雁也是头一回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这么丰富的,对于自己的情感。

她的记忆中,青少年时,那样严厉的母亲,好像也对她露出过一个心疼又自豪的笑。

“所以,你呢?又是为什么睡不着觉?”

“我?”江郁被她转换话题的速度弄得愣了一下。

也许晚上是真的很适合谈心。

关于家庭,关于他的击剑运动生涯,被江郁一股脑地全盘拖出。

也可能是他一个人背负地太久了,而贺别雁今晚阴差阳错地拿到了敲开他秘密的钥匙。

江郁一开始没多喜欢击剑。

最初,是因为母亲喜欢,所以他愿意去练、去比赛。

每天的日常是枯燥乏味的、让人崩溃的耐力训练和细节纠正。

以及打到现在需要观察的,各种各样的对手。

可不管过程多痛苦,这都是他唯一一件不想放弃的事情。

也是击剑这项运动,让他觉得母亲始终在他身边似的。

也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让他有交心的朋友,让他生出面对一切的勇气。

还有,江郁说着,侧过头看向贺别雁。

“能遇见你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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