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内。
随着陈淼离去,堂内一片寂然。
过了一会儿,贾母心神才稍稍回转,苍老的面容沉了下来,喝骂道:“看看你们管的这些事,贾家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陈淼当堂喝骂,那“一窝蛇虫鼠蚁”就是在嘲讽他们贾家,尤其是那句“供着”赖家人的话,什么奴才还要主子供着,真就是如陈淼所说的“倒反天罡”,其中的讥讽之意,让贾母都老脸臊红。
不过贾母也不至于听不出好赖话,话难听,但这都是警诫之言。
良药苦口啊!
尤其是陈淼将赖升交由府尹议罪,实际上就是将此事定性,表明与他们贾家无关。
说起来,这是在帮衬贾家。
这位端王殿下行事强势霸道,但不得不说,却秉着一番好心,鞭辟入里的言语让贾母犹如当头一棒。
这姑爷,能处。
闻得此言,贾赦、贾政、贾琏等一种爷们垂着脑袋,也不敢多说什么,似王夫人、邢夫人一众女眷,更是如此。
那凤姐儿不见以往的张扬自在,明媚的玉颜上满是不自然之色,微微侧过身子,瑟缩着螓首,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荣国公府后宅的事情不就是凤姐儿在管着,贾母这话便是在斥责于她。
而且今个儿她被单独拎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被陈淼一番言辞喝骂,脸皮早就被按在地上摩擦,哪里还敢露头。
她又没有犯天条,总不能逮着自己一个人骂吧!
瞧见贾家爷们那闪躲的眼神,贾母那浑浊的目光黯然,心中不觉伤怀,年迈的身体不由的佝偻起来,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疲倦之色。
若是他们能分清事理,贾家又何至于落得今日的局面。
说到底,满府上下,竟无一个可兴家之人,这是何等的悲哀。
难不成还指望她一个老婆子当家?贾母倒是想,但妇人的身份限制住了她,无可奈何,又能有什么法子。
轻叹一声,贾母抬眸看了一眼元春,怅然道:“老婆子累了,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大丫头你处理了,府里也别落下,一并处置了。”
正如陈淼最后“勿言谓之不预”的警醒之言,不光是赖家,这贾家要是不内外整顿一遍,迟早要累及家族。
这事原本应该交给府里人,但贾母心里清楚,无论是王夫人还是凤姐儿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既然要处置,那就要做的彻底,那赐婚出嫁的元春最为合适,不怕得罪人。
元春虽离家多年,但可是她一手调教大的,岂能没有手段。
可以说,由元春处理最为适合。
或者说陈淼有意留下元春,不仅仅是为了与家人团聚,也是给他们贾家一个内部整顿的帮手。
若是如此,这位端王殿下不简单啊!
元春闻言,玉容一怔,旋即应声道:“是,孙女明白。”
她先前可是一直看着陈淼如何训斥,身为女人,爷们做事的时候就不要插嘴,故而元春一直都是静静地看着。
从殿下的言语中,元春明白,其实殿下对贾家很不屑,甚至是鄙夷。
此番一通训斥,明面上确实是毫不留情,但殿下处置赖家之事已然是给贾家留了情面,所谓的训斥,也是殿下是在警诫贾家。
实话实说,元春心里还是颇为感动的。
陈淼的性情元春了解,诚心之言说了,听不听就是你们的意思,殿下也不会做他们的主,但态度上就有所变化。
接下来,贾家表现的态度,便会决定陈淼日后如何看待贾家这个岳家,即便贾母不说,元春也打算劝诫。
眼下把事情交给她,显然贾母是做了决定,不由的让元春芳心一缓。
祖母还是那个有决断的祖母啊!
贾母在王夫人的搀扶下起身,目光落在一众跪地的赖家人身上,在赖嬷嬷身上停顿几许,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荣禧堂。
此时,正是贾家内部急需整顿的时候,岂是念情之时。
再者说了,贾母念情归念情,但这赖家做出如此背主之事,岂能轻饶。
难不成还真如陈淼所言,堂堂国公府要成奴才供着他们?
那才真没脸了。
跪着的赖大见贾母要离开,心下一急,哭诉的说道:“老太太,是老奴兄弟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如此大错,王爷要怎么处罚,老奴无怨无悔,只求老太太看在赖家尽心服侍多年的份上,能给赖家留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