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那夜裴琮之发怒拂袖而去她看在眼里,这些日子底下丫鬟们的碎语闲话也听在耳中,斟酌迟疑许久,还是来劝沈清棠。
“姑娘就别与大公子置气了,他都许久没来衔雪院瞧姑娘了,姑娘也不着急么?要不我们去归崖院看看吧?给大公子服个软,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眼看两人亲事在即,采薇也盼着他们能和和睦睦。
沈清棠正在挑选库房送过来的绢花,闻言抬眸看她,“你不是我这头的吗?怎么却帮起他说话来了?”
“我哪有帮大公子说话?我是担心姑娘。”
她怕沈清棠失了宠幸。毕竟西院明晃晃的例子在前。
没有夫君疼爱倚仗的女子,下场有多可怜。
沈清棠不甚在意笑了笑,“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是曹辛玉。”
但采薇说的没有错,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这日沈清棠得空,做了一些糖酪浇樱桃,小巧红润的樱桃浇上乳酪,蔗浆,盛在盘碗里,放进食盒,亲自送来归崖院。
归崖院里也有丫鬟,大多在院子里伺候着。裴琮之喜静,轻易不让人近身,丫鬟们往常也都避讳着。
但现下不同往日。
裴琮之要娶亲了,从前外头传的不近女色的谣言不攻自破,底下丫鬟的心不由也开始蠢蠢欲动。
若是叫他看中,收进房里做个姨娘,也比当个丫鬟强上许多。更何况他生得风光霁月,又是个朗朗君子模样,多少姑娘都暗暗落了心。
更深露重,梆子声敲过几许,便有胆大的丫鬟借着这朦胧月色往书房来。
风折柳腰,柔媚春娇,擎着银釭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裴琮之埋首案牍之上,深廓浓影的侧脸沉在昏黄烛光里,眼帘未抬,“出去,这里不用伺候。”
那丫鬟到底是不甘心,咬了咬唇,仍旧拿着银釭壮胆上前来,“这烛火不亮了,奴婢为您点盏新的过来,大公子留神别熬坏了眼。”
这话便是暨越了。
裴琮之抬眸看她,明晦烛光里,丫鬟眼波如黛,鬓边几缕发丝微微松散着,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他搁了狼毫笔,轻笑一声,靠坐在楠木圈椅里,挑眉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听得此言,以为有戏,忙不迭娇声回,“奴婢鸢时。”
与此同时,一点清波绿的裙步至书房门口,悄然停下,未再往前进一步。
裴琮之分明瞧见,却只作未见,招鸢时上前来,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轻挑又风流,“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
鸢时听出这是在夸她貌美,羞答答垂下眸去,“公子案牍劳累,鸢时来伺候公子。”
她亦步亦趋地上前来,点烛磨墨。所谓红袖添香,不外如是。
“姑娘……”
书房门外,采薇听着里头的动静,提着心看沈清棠神色,小心翼翼唤她。
“我们走吧,既已有了佳人在侧,想必是看不上我这点心了。”
毫不犹豫回身离开,清波绿的裙从门口一晃而逝。
鸢时还在磨墨,丝毫未觉方还温润如玉的郎君眼眸即刻冷冽下来。
“公子,墨磨好了……”
她欢喜抬眸看,却正对上他冷冰冰,不含一丝温情的眼,蹙眉疑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