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不是好孩子吗?
为什么……自己是beta呢?
过去被他忽略的事物猝然重现在眼前。
自己被选择性遗忘的生日、父亲的朋友低声讨论时的那句「可惜是个beta」、老师看他与第二名的alpha之间那难以言喻的目光——然晋活了十六年,才发现一切都只因他是个beta。
他是个beta,没有alpha的工作领导能力,没有oga的繁殖能力,就只是个,平凡无奇的beta。
二十分鐘后父亲叫他出来,指着那张选组意愿单,说道:文组,可以,毕业后去学企业管理。
他抿着嘴点头,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少年不再有笑容,本来就少了朋友现在更是不愿接近他。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拿着美工刀裁纸,意外划伤指腹。
第一时间他看着那些渗出的血,没感觉到疼,而是莫名的痛快。
然晋重新拿起刀子,视线从手指移到手腕。刀锋抵在苍白皮肤上,吸一口气,使力划下第一道痕跡。
刀刃划开皮肉的那瞬间,他感到异常地满足,鲜血沿着手臂蜿蜒而下的画面更是令他兴奋。
隔天上学时他包着纱布,心底庆幸现在是秋天,穿了长袖也不会奇怪。上课时止血棉底下的伤口发着刺麻感,回家后他立刻拆了纱布继续割。
左手臂被他割得没有一处完整,他才想到自己还有右手臂可以割。
伤痕愈来愈多,结了痂又被他剥下继续割。然晋现在还是很疑惑,自己怎么只留疤却没其他毛病。
为了不被家里发现,他开始用零用钱自己买绷带纱布以及其他消毒包扎用品。
夏天的他仍旧穿长袖,别人问起就推说学校冷气太冷怕受寒。体育课也不上,老师没在点名,他就跑去厕所自己虐待自己。
某天,他在课堂上手痒,带了美工刀去厕所。他挽起袖口拆绷带,冷不防听见门边一声惊呼。
他的一个beta朋友看见了。
然晋根本没注意到他跟踪自己,两个人在厕所大眼瞪小眼,准确地说,朋友在盯着他满是伤痕的左手。
那个beta先开口,说:我陪你去辅导室。
他稀里糊涂就被拉过去了,听见朋友告诉辅导老师他接近一年以来的变化,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变化。朋友说话时他就在旁边想,自己真的变那么多吗?
他僵硬麻木地和老师谈完,最后老师问,要不要老师和父母谈谈。
当然是不要。他回答,自己并不想给父母知道自己来过这里。
下课铃响了,老师叹口气,说:你得去看个心理医生。
从高二的那一天开始,然晋接下来的五年人生,算是和心理医生签长期合作协议了。
高中他只敢吃药,去诊所也是偷偷去。他向家里撒谎说自己要提早准备大学考试,以后每天留晚自习,实则是搭公车去了某家心理诊所。他不敢去找临床心理师,因为他未成年,必须有监护人陪同。
然晋的零用钱用处除了文具讲义题本绷带以外多了一项:心理诊所的掛号费与药钱。药钱不贵,医生也不能开太贵的药,因为需要家长同意。
每一次从诊所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子抗忧鬱药,他就开始算还有多久。
还有多久夏天、还有多久冬天。
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好。
四月大考,那两天然晋仍是穿长袖。前一晚他掀了纱布消毒,酒精喷上去那一刻他被刺得爽快,整个人活像个受虐狂,躺在床上诡异地颤抖。
考试当天只有姊姊来,他看着她线条锋利的侧脸,心底升起几团疑惑,不过他很快就自行解惑了——父亲和哥哥都在公司,母亲和她的oga贵妇团去血拼,而姊姊的学校又正好离考场不远——顺路来看看,等等大概就走了。
果然,没等他去考试,人就说要上课而离开。
他没有什么感触,姊姊告诉他要走时也只是点点头继续复习。
反正十几年以来,他也都是一个人的。
可是……然晋环视四周,其他同学都有家长或兄弟姊妹在旁边,问肚子饿不饿、状态好不好,即使是和他一样一个人的,也会在看见手机时会心一笑;而自己……自己就像个被遗弃的孤儿,没人关心,没人在乎,也没人记得。
中午他克制不住,找了个比较远的厕所,关门捲袖子拆绷带,刀子拿起来就是一直划一直割,连血痂也硬用利刃割下去。
他看着满手的鲜血,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他不是恨,他只是……气,气自己是个beta、气自己根本不爱的系所、气自己居然还期待父母会来看他。
气自己仍然想讨父母欢心。
第二天考完作文后他路过那个第二名alpha的位子,听见alpha和双亲说:那就是学校里第一名的那个beta,他超厉害!我一直追不上!
然晋脚步一顿,便听见alpha的父亲回答:他就是你每天说要打败的人?他的家长可真幸运!
不,才不幸运。然晋握着拳头走远。你们才幸运,生了个聪明的alpha儿子,一个不会给家里丢脸、优秀的alpha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