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未动,球进了筐,弹过地面,又回到他手上。
殳蔚知道,他心情愉悦时,喜欢打球;低落时,也爱打球。
只不过快乐分为大家,痛苦只留自己。
她憋着一腔心酸苦语,慢慢地、一步一步朝明江唐走去。
他显然心事重重,不知有人已然来到他身后。
明江唐反复着手上的动作,球再一次稳入篮筐时,腰间被一双白皙手臂环住。
他身子一僵,手顿在空气中,没去接那颗球。
篮球不再受人操控,哒哒砸向地面,落在脚边,滚远了。
殳蔚把头埋靠他的后背,眼眶发烫发湿时,手臂环得更紧了。
两人,在接近半分钟的沉默拥抱下,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是他的手抚上那细软的小臂,回身轻拽,将她带到面前:“让我看看你。”
在触及她满面泪痕,嗓子更似火烧火燎般,堵着一口鲜血淋漓。
殳蔚意识到失态,胡乱摸了把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硬要为这突如其来的流泪作解释:“想你想的。”
他倒是微微笑了。这么多日来唯一一次笑,给了为他流泪的她。擦掉她的眼泪,手仍停在柔软的面颊上,轻轻说道:“爱哭鬼。”
“事情太多,没办法联系你。”明江唐俯身去抱她,下巴搁上她的肩颈窝,“抱歉。”
殳蔚心疼得不行,一个劲摇头:“我只是担心你出事,想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我的事,不重要。”
耳畔是他又一声轻叹轻笑。
过了好半晌,殳蔚就快以为他抱着她睡着了,听见他说:“我想打会儿球。”
“嗯,”殳蔚脸颊轻蹭他的耳朵,“那我陪你打。”
他摇摇头:“我打,你坐在那边看着,就好。”
天幕黑沉,路灯恹恹。
篮球场四角的灯光熄了一半,空荡荡的大道,只有一两辆架疾驰而过的电车。
明江唐逆着昏黄的路灯,站在球场中。他的四周仿佛不是绿树网栏,而是一座座墙。断壁颓垣,萧条冷漠,满世界只有他是孤独的。
殳蔚默默坐在距他不远的看台石阶上,盯着他的背影,眼眶热意涌动。
直到,
他中了第四十六个球。
……
她不知,算上方才的所有,这正正好好是第一百个入篮框的球。
那一年,他在爷爷去世的阴影中暴饮暴食,患上间歇性易怒症。他将错与遗憾尽数归于自己,在自我封闭的黑暗处,不愿爬起。
母亲只是蹲在他面前,对他说:“给你一次失误的机会,你要是能连续投中一百个球,我不再干扰你的所有决定,你不想去学校,就不去。不想交朋友,就不交。”
后来,他开始练球。一个人投,一个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