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声苍老却又尖利的声音。
典刑司掌使肖炳全循声转头,满脸怒意霎时消散,手中通红的烙铁也僵在半空。
几名御前护卫闪开让出一条道,才看清后面站着一人,一身月白锦袍,披着鸦青大氅,眸光冷傲。
“。。。。九殿下?”
“传皇上口谕,即刻起漠北副都统骁骑将军陆潇年通敌叛国一案交由九皇子祁岁桉主审。”内廷总管太监福安贵上前一步宣旨。
像是没听到,肖炳全难以置信的目光还钉在祁岁桉身上,福安贵见他半天不动,冷斥道,“肖大人是要老奴再念一遍么?”
肖炳全回神,讪笑道,“不敢,不劳老祖宗,微臣接旨。”他躬身后退,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
“等等。”祁岁桉眼皮都没抬,“把这些猪盆狗槽一并带走。”
肖炳全止住脚步,微怔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是”。
说得倒也没错,人人都道他们是皇上座下养的恶犬,那这些剜刀毒虫琵琶架可不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对此他早已习惯,但至于这么个柔筋软骨的皇子有什么本事能让这疯子开口,他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审了足足七日手段用尽但陆潇年只字不言连声痛都不喊,喂什么吃什么,一心寻死,他正愁不知如何跟皇上交待。
“那就有劳殿下了。”他作揖行礼,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低头间忽然闻到一阵很特别的草木淡香,不是那种娆媚的勾人味道,但却让人心尖微微一颤。
“把他泼醒。”祁岁桉声音冷淡。
想到最近街谈巷议纷纷扬扬的传言,尚未走远的肖炳全不禁又再次回头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眼眸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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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井水兜头泼下,铁链有了动静出轻微撞击声。陆潇年一身血污,呛咳声听上去闷闷的,喉咙中似含着血。
福安贵长松了口气,用帕子捂鼻道,“还活着就好,老奴这就回去给皇上复命。”
“福公公请。”
这诏狱阴森,血腥气重,还时不时从远处传来惨叫声,福安贵多一刻也不愿留,行了礼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
出了诏狱,金泉赶忙上前撑伞递手炉,小声问,“老祖宗,您说现在多少人对此案避之不及,可这九殿下怎倒好,自己往火坑里跳。而且他居然能三言两语就劝得陛下同意了,真是奇了……”
福安贵轻咳一声上了轿子,撇下帘子前不清不淡地丢了句,“死马当活马医。”
金泉怔愣皱眉,难道传言是真的?祁岁桉此番是为了向皇上表明态度,他不曾与凌云阁有染?
那陆潇年可有苦头吃了,皇上本就最恨凌云阁,要是陆潇年真的凌云阁,那他们陆家可倒得一点都不冤。
“啪—”听见里面拍木窗,金泉被打断思绪赶紧吩咐起轿。
乾华宫内,檀香袅袅。福安贵穿过纱幔进了内殿,见榻上明黄的身影还侧躺着,便默默立到一边候着。
少顷便见那身影动了动,“说吧。”
福安贵赶忙上前一步,垂道:“回禀陛下,人还活着,但瞧着是只剩一口气了。”
祁延在金泉搀扶下起了身,接过酽茶漱了口,恨铁不成钢道,“肖炳全这狗东西,再把他也逼死了,天下人倒真以为是朕逼死他陆家满门忠良了。”
自从安定侯陆良平夫妇死讯从诏狱中传出,这几日全盛京的书生们都聚集在宫门外等着审讯结果,赶不走、驱不散,着实令人头痛。
“这也不能全怪肖大人,谁能知道陆家那两个老东西这么不禁折腾,从大理寺转到诏狱还没动真家伙人就没了。皇后娘娘那边还瞒着,好在这些年娘娘专心礼佛,并不大管外面的事。”
“陆潇年招供之前,就让她在慈懿宫里好生养着,莫让她知道了难过。”
“是。皇上对娘娘一直情深意重,可惜陆家不顾皇恩,竟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实在令人心寒。”
皇帝疲累地挥手,不想再多说,“下去歇着吧,雨露寒重,还为朕跑这一趟,赐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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