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臾干脆利落地骂完,又冲危雁迟轻轻一笑,“乖,回家等我。”
危雁迟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巨大的蓝色光球倏然一闪,四个徒弟就这么从包围圈中消失了。
空传术!
唐臾回身,脖颈上全是冷汗,血色染透了他半边身体。
“来吧。”
他面朝仙门众人,潇洒一笑,此刻了无牵挂。
“来陪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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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臾被仙道处死,死前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东西。
少年时,身为仙门子弟,却天天跟一只野岭山鬼厮混。
后来世间巨变,他不知为何失去了山鬼朋友,也失去了那几年的记忆,便潜心钻研禁术,捡了几个妖魔鬼怪为徒,只为了把他们献祭禁阵,试图唤回故人的魂。
然而唐臾不够慈悲,亦不够决绝。
忘不了故人,下不去狠手。
兜兜转转,除了做了一辈子混账,什么也没做成。
直到死前,唐臾还在骗他那最老实的小徒弟,要他等他回去。
他明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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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应该是睡了很久很久,意识在无尽中
漂浮,身体变得很重,在混沌中下沉,再下沉……
嗬!
空气挤入肺叶。
唐臾猛然惊醒,全身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隔离感,连呼吸都十分陌生。
过了许久,唐臾意识到自己是从土里被挖出来的,而且好家伙,他躺在一个棺材里。
棺盖被什么东西砸开了,滑落在一边。
自己似乎醒了,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唐臾觉得自己还在走马灯。
这是一个非常奇异的世界。
刺目的亮白光柱拔地而起,许多巨型铁质机械零散排列,出轰鸣,巨铲挖起地上的土,刨到一边,想来刚才自己就是被这些大家伙刨出来的。
此时正是深夜,远处却仍亮着蓝紫色的灯光,成群的建筑物高耸入云,同马车差不多大的铁盒子在空中高移动。
这儿是仙界,还是地府?怎么完全没见过。
得了,按照自己的所作所为,死后肯定是下地狱的。
唐臾腿软着站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还没站稳就失去平衡,往前一扑,像颗烂柿子一样滚了出去。
噢!原来是因为右手没了,还不太习惯,那没事了。
说到手,从醒来到现在,唐臾一直觉得左手手心有刺痛感,他现在低头一看,才现自己一直抓着个不知从哪来的碎瓷片,把他的手心刺出了血。
死人还能流血吗?哪来的瓷片?
正思考着,数道光柱一齐转了方向,强烈的白光聚焦到他身上,照得他无所遁形。
唐臾潇洒地摆摆唯一剩下的左手:“哟,地府的欢迎仪式整的这么盛大啊。免礼了啊诸位。”
四周响起一串毫无波动的机械音:“unidentifiedobjeneta1area,probe3isnetg…”
唐臾一愣,哈哈大笑。
你们地府讲鸟语就算了,怎么语气还跟我那个小徒弟一样冷冰冰的?!脸近在咫尺,一切细节分毫不差地刻入唐臾心中——
危仅的肤色过分苍白,常年面瘫,简直就是一尊没有生命的冰冷玉雕。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侧眉毛在眉尾处截断了寸许,像一道天然的伤疤,豪放,野性,和他端正恭谦的气质产生了很大冲突,令人觉得失控。
正是这种失控感,让断眉成为了他身上最生动的部分。
危仅正拿着扫帚清扫这满地狼藉,垂眸说:“师尊早晨要我清除院内落花,我尚未完成。”
三个师兄师姐还在旁边打作一团,一道剑光闪过,正好劈中危仅刚刚扫好的落花堆,花瓣四散飞起。
危仅一语不,再次挥动扫帚,把那些花瓣扫到一起。
唐臾眼都看直了,抚掌兴叹:“我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乖的徒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