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监工知他嘴笨,笑着代他回话,“谢大人关心。队中全是做惯农活的,地又不大,一天清理干净,翻土两三天。不出五天,就能种地。”
翻土两三天?
江无眠听着有些不对。
五亩的地,十个人做工,一人半亩地,竟要两三天翻完土?
他问出口,队长陈平心脏一跳,脸都变了。
怕知县认为工程队偷懒不干活,陈平急切又略显局促地解释,“知、知县大人,地上、地上是石子,底下多,多翻。”
地上有草,自然能长庄稼。地上石子多,地底下也多。庄稼的根扎不下去,肥力供给不到位,自然没什么收成。
再说,紫云英是移栽,松土到位,根系能很快能适应土壤,很容易活。
江无眠道:“无事,本官在想另一件事。工程队做的,本官看在眼里,知道你们都下的十足力气。”
得到江知县的肯定,陈平心放下,忙带人去开荒。
林师爷看着工程队热火朝天奋力干活,叹道:“这地贫瘠,移栽的紫云英不知能活多少。”
江无眠“嗯”了一声,蹲在地头上搓土,“贫瘠能养,先回县衙,紫云英要的肥料要另外做。”
说要去做肥料,然而他刚回县衙侧厅,多日不见的白楚寒已等候良久。
白日里,县衙侧厅光线充足。白楚寒依靠着窗向外看,又因阳光太热烈,遂半眯起眼。
江无眠停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深觉师兄实在像檐上懒散的狸奴,懒洋洋瘫着。人靠近了,不遮住阳光,便懒得给眼神。
我行我素。
白楚寒分辨出师弟的脚步声,头也未回,手拿拆封的信,晃了晃,“赈灾钦差已定,钱粮调自江南,最多一月,岭南困境可解。”
擒获乱党当日,公文已送往京城。然岭南道实在是远,快马加鞭,也用了八日之久。朝堂上又争执许久,方才定下赈灾钦差。
江无眠走过去,自他手中接过信看了一遍。
这时远距离通信,大多是靠商队。岭南地处偏远,路上又不太平,一年偶尔能见到两次自京中来的商队,多在三月与九月。
但去岁里有乱党起事,商队之路不了了之,故而这封信定是走的白楚寒私人路子。
信上内容简短,只有两句:拟薛文为钦差,调江南钱粮。
待他看完,白楚寒随之解释,“陛下命我押解乱党头目回京,关入诏狱,待秋后祭天。”
江无眠神色未变,只道:“吴声等人?”
地牢里还关着一批人。
典史与衙役是贪污受贿,主簿吴声的罪名可大可小,明面看是贪污受贿,可他背后仍有执棋人,如何处理便成了麻烦。
白楚寒缓声道:“当日师兄说过的话仍旧做数,吴声等人自然会处理干净。薛文留下,你有事不好出手,去寻他支人,好歹是个将军,身边能用的人多。”
好好一个将军,说的跟私人管家一样。
江无眠木着脸想。
但是不论如何,白楚寒北上已成定局。
自此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师兄弟才能见面。
江无眠唇线抿直,重之又重地道,“师兄,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