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露了马脚。从逻辑上讲是这样。现在我们需要的一切就是钥匙本身。”
“长官,你了解吗,舰上可能有几千把钥匙?”马里克说。
“有5000把又怎么样?从中挑选嘛,可能要一个小时挑选,而你仅需挑出几百把就能找出与锁相合的那把。你可以一秒钟核对一把,1分钟就60把,半小时就能核对1800把。还有什么别的事让你们为难吗?”
副舰长挠了挠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长官,很抱歉,我认为这个计划行不通。我认为你会无缘无故地引起水兵的反感,对你产生对立情绪——”
“为什么行不通?”奎格低头看着转动的钢球。
“汤姆,你认为这个计划行得通吗?”马里克转身问火炮指挥官。
基弗侧眼看了看奎格,然后向副舰长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史蒂夫,我不知道按计划做会造成什么伤害。”
“马里克先生,我想知道你的反对意见。”奎格带着不高兴的鼻音说道。
“舰长,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认为你还没有彻底考虑过这件事。啊——首先,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把钥匙——”
“让我在这儿打断你一下。我说有,因此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就有——”
“好吧,长官。就假设有,就假设开始搜查。可是舰上有上亿的洞孔、沟槽、裂缝、箱盒、角落,这些地方都可以藏一把钥匙。而且那钥匙随时可能被扔进海里。我们找到它的机会等于零。至于那家伙把它交给你,上面还有写了他名字的标签,你以为谁会那么傻呀?”
“世界上傻瓜有的是,”奎格说“坦率地讲,既然你把我当成倒霉的白痴在跟我谈话,那么我认为他不会把钥匙交上来了。但是我认为他会把钥匙藏起来,而且我们会找到它,这将证明我的观点。至于把它扔到海里,别担心,他历经周折才弄到了钥匙就不会那么做——”
“长官,你可以把钥匙藏在前锅炉房里面,我可能搜寻一个月也找不到,仅仅就在那一个地方——”
“你所说的一切表明你没有能力组织一次彻底的搜查,我想也许你是对的。因此我自己来组织这次搜查——”
“舰长,你还说过要对所有人进行搜身。那就是说要脱光他们的衣服——”
“我们这儿气候温暖,谁也不会感冒。”奎格咯咯地笑着说。
“长官,恕我敬重地问你一句,为了一夸脱草莓而对全体船员大动干戈,这样做值得吗?”
“马里克先生,我们舰上有个小偷。你是不是建议我让他继续偷下去,或者发给他嘉奖状?”
“舰长,他是谁?”基弗插嘴问道。
奎格狡黠地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迟疑了片刻。然后他说:“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当然——嗯,就是额尔班。”
两位军官不由自主地以同样吃惊的语气惊叫道:“额尔班?”
“正是。幼稚无知的小额尔班。在我研究额尔班的心理之前,我也有点感到吃惊。他就属于小偷类型,错不了。”
“那太让人吃惊了,舰长,”基弗说“啊,我要是怀疑,也会最后怀疑到他头上。”他说话的口气是善意的抚慰性的。
马里克狠狠地看着基弗。
舰长自鸣得意地说:“嗯,我告诉你吧,汤姆,这事确实费了一番思考。可是他就是那个——嗯,咱们着手干吧。史蒂夫,立即开始收缴钥匙。宣布明天早上10点开始搜查,告诉大家到那时凡是身上或随身物品中藏有钥匙的人都将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明天我将亲自指挥这次搜查行动。”
两位军官走了出去,默默无言地沿着梯子下到了军官起居舱。基弗跟随马里克走进了他的房间,拉下了窗帘。“嗯,史蒂夫——他是,或者不是胡言乱语的精神病患者?”他低声地说道。
马里克坐到椅子上,用两只手掌使劲搓着脸。“别说了,汤姆——”
“我没再讲了呀,不是吗,史蒂夫?自从斯蒂尔威尔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没讲过。这件事可是新鲜事。这事已超过红标线了。”
马里克点了一支雪茄烟,吐出团团的蓝色烟雾。“不错。为什么呢?”
“它是真正的系统化的幻想。我可以把所发生的事情非常清楚地讲给你听。是杜斯利的调令引发的。这对舰长是一个可怕的打击。当时你看见了他的情绪是多么低落。眼前发生的事是下一步。他正竭力恢复被击碎的自尊心。他要重新展现他海军生涯的最大辉煌——‘巴曾号’上的奶酪调查事件。草莓本来算不上件事。但是当时的情况正好是一出侦察剧完美的序幕,通过这出戏他能向自己证明他仍旧是1937年满腔热情的奎格。他编造出有人配了一把我们冰柜的钥匙,那是因为为了他的缘故必须有这么一把钥匙——而不是因为它符合逻辑。它根本不符合逻辑。那是疯狂——”
“嗯,那么,你说草莓究竟是怎么回事?”
“噢,天哪,当然是食堂的小伙子们吃了。你明明知道是那么回事。还能是别的情况?”
“昨天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盘问他们。把他们脸都吓白了。而他很满意他们没有——”
“我倒希望听到他的盘问。他迫使他们继续撒谎。他希望他们是无辜的。不然他这出伟大的钥匙戏就演不下去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汤姆,你说的不是实情。只是你想像出来的另一种理论而已。”
“我说的是一个患了妄想狂的舰长,否则就没有妄想狂这种病了。”基弗反驳道。马里克不耐烦地从书桌上拿起一页航海日记开始看起来。小说家心平气和地说:“史蒂夫,你熟悉海军条例的184、185和186条款吗?”
副舰长跳了起来。“天哪,汤姆。”他悄声说。他把头伸到窗帘外仔细看了看起居舱的过道。然后他说:“小声点。”
“那么,你熟悉吗?”
“我知道你在讲什么。”副舰长深深吸了口气,鼓起了腮帮子。“发疯的是你,不是舰长。”
“那好吧。”基弗说,他直视着副舰长的双眼,转身出去了。
那天晚上副舰长在医学日志上写下了很长一条,写完之后他把纸夹放好,锁上保险柜,取下那卷厚厚的蓝皮海军条例。他打开书,转过头看了看已放下门帘的门口,然后站起来用门栓关上了金属门,这种门过去几乎从未在热带地区用过。他翻到184条用单调又含糊不清的声调大声地缓慢地念道:
“可以想像在出现极端异乎寻常、非同一般的情况时部下有必要解除指挥官的职务,将其逮捕或列入病人名单;但不经海军部或别的适当上级机关的批准绝不允许采取此种行动,除非请示这样的上级机关会造成延误或具有其他显而易见的理由真正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