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友铁所在的大院,从高空俯视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方形地坑,在大西北,这叫地坑子,也叫地院。
稍门外有一条大坡,上了大坡,才算是上了塬。
李宝福家住在塬上,或者说是塬上的地坑里。
其实整个富士村,都是由这种地坑式窑洞组成,也叫地窑村。
人一进地窑村,往往只能看见地坑里的树梢,却不见房,听得到叽叽喳喳的人声,却不见人影,便有了这样的说法。
“进村不见树,见树不见房,闻声不见人。
昨夜下了一场暴雪,早晨仍是冷得如同刀割,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风停了,雪也停了。
脚下是足有一扎厚的积雪,一走一扑踏,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大脚印。
牛友铁家所在的位置叫地庄,因为地势相较低矮,李宝福家所在位置叫胡同里,因为地势较高,人口也密集。
地庄和胡同交界处有一颗巨大的洋槐树,据说清朝时期就有了,树旁边有一个涝池。
牛友铁进入胡同时,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参天大洋槐,树下则是涝池。
往前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忍不住惊奇:“好家伙!这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给误打误撞上了啊!”
眼前的人正是李宝福,跟牛友铁是小,基本上从小一起长大。
上山下沟,偷瓜摘杏,打核桃、游阴子(地道),啥事都挽缠在一起,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
时隔4o年,如今再看到这货时,牛友铁竟还有些陌生,当然也不乏激动。
李宝福此时拉着一架子车雪,正忙着往涝池里倒,倒完又忙着往回赶。
“李宝福!”牛友铁喊了一声。
远远的,李宝福听到有人叫他,转过身一看是牛友铁,忽的着了一肚子气,瞪了一眼,恼的没有搭理他。
“李拐子,拐婆娘!”牛友铁又连续气长的喊了几声。
李宝福咬牙切齿,心说:这货一会阴一声,一会阳一声,到底想干啥!
清晨的寒气,冻的劲大,但凡不是啥大事,人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便恼的没理牛友铁,绱着脖子,用胳膊揇住车辕,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哎喂!李电影!我有个事!”牛友铁急了,差点想爆粗口。
他知道前世,这家伙就是瞧不起像他这种穷汉人。
但此时,他开口了,训呱似的回了一声,“牛友铁你这二货,你瓜兮兮的一直喊我,到底是啥事!”
在他眼中,牛友铁是个穷光蛋,他达可不止一次叮咛自己远离他,因为跟这种人不会有出息,而且还死了婆娘,弄不好命里犯克,于是李宝福便一看到牛友铁就像看到一坨屎一样烦。
当然他也知道,他找他无非就是打个牌,搓个麻,还能干啥!
偷鸡摸狗,天寒地冻的上哪去偷?
牛友铁嘿嘿一笑,没有立即应声,还在心里想着,如何跟这货开口。
“你喊我到底是啥事?有话就蹭蹭说,有屁就蹭蹭放,我还忙着哩!”
李宝福急了,给这货惹逗的心里又好奇又反感。
牛友铁腿脚麻利,蹭一下来到李宝福面前,趁他不注意,又在肩膀上拍了一把,神神秘秘道:
“咳咳,看把你急的,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