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雨还未来得及说话,坐在左侧上位的姜远岑了话,“爸,眠眠年纪还小,心思都还没定,即便愿意和谢家联姻,那也不是深思熟虑过的,作不得数。”
女儿才二十二岁,对待感情也不见得有多认真,婚姻又不是儿戏,想结就结,想离就离。
且不说普通人家离婚都不容,更何况姜谢两家还有利益牵扯,女儿将来若真是在谢家过不下去,免不了蜕一层皮才能脱离。
与其到那时痛苦,还不如现在就斩断可能性。
姜老爷子扫了儿子一眼,脸色沉了下来,“我在问眠眠,你别说话。”
老爷子视线重落回小孙女瓷白的脸上,道:“眠眠,你自己说。”
老爷子语调轻柔,却是掷有声,如同一节爆竹在姜听雨心尖炸响,声音震得她耳鸣。
“我……”她讷了讷,心跳陡然失了正常的频率。
想要和谢家联姻,不过是为了摆脱家里的束缚,而谢霁淮不重感情只要权势,与她而言确实是合适的合作对象。
他和他的这场婚姻,无关爱情,只有利益。
姜老爷子见她犹豫,牵着她的手缓缓松开,收拢至椅子扶手上,他默了片刻,语重心长道:“你爸爸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年纪还小,结婚的事并不急在一时,你若是对谢霁淮有好感,可以试着去接触,有着这一层婚约,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姜听雨迎上爷爷的目光,认真而肯定答道:“爷爷,我已经想清楚了,也认定了谢霁淮,只想和他尽快结婚。”
父母哥哥对她不能再好了,可是他们给的那种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自由。
“眠眠,不许胡说。”姜远岑沉着声音道。
女儿长这么大,他从未对她说过重话,哪怕此刻已经到了怒的边缘,他也还是舍不得骂女儿一句。
姜老爷子抬起手,压了两下,示意姜远岑冷静,又对姜听雨轻声细语道:“眠眠,你休息去吧,我和你爸妈有话要说。”
姜听雨心一颤,讷然开口:“爷爷……”
“去吧。”老爷子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嗯。”姜听雨眼眸低垂,心绪万般复杂,走到门口,她又转头看了眼父母,触及母亲的目光时,心里的那股勇气瞬间崩盘。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
父母哥哥明明都对她那么好,是所有人都艳羡的好,可是她却不知足,还想要离开他们,另闯一片。
她似乎太不懂得珍惜,也不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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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内的气氛凝重,尤其是姜远岑,阴沉的脸色乌云密布。
姜老爷子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眠眠的意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个孩子一向是是乖巧听话的,可骨子里也是倔得很,但凡她自己做了的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可能。”
扫了眼儿子儿媳,老爷子指尖摸着茶杯纹理,细细说来:“前两年为着她喜欢摄影的事闹了多久,可有一点用处?除了你们拦着不让她出市区之外,该做的她也一样没少做。”
“眠眠是在这家里待腻了,不愿意再待下去了,你们夫妻心里跟明镜似的,偏偏不肯放手。”
林静怡脸色一点点苍白,莹白玉指死死抠着椅子镂空扶手,修剪圆润的指甲几乎断裂,“爸,我们也是为了眠眠好。”
老爷子冷哼,沟壑纵横的手掌猛拍在边几上,“为了她好,你们就该尊重她的意愿。眠眠是你们的女儿,我从未插手你们对她的教导,可我是她爷爷,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林静怡眼神逐渐变得麻木,心忽然抽痛。
老爷子的话句句在理,她也知道对女儿看束得太过严苛,但她没有办法,她不能容忍女儿受到一点伤害。
她情愿自己代替女儿受苦受累,也要让她平安一生。
“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精心照顾着长大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心疼。”林静怡喉咙哽咽,语不成调的嗓音颤抖不已。
姜远岑覆上妻子的手,小心翼翼拢到自己的手心里,轻声宽慰:“静怡,冷静点,爸不是在怪罪谁。”
姜老爷子阖上眼摇了下头,轻叹一声:“你们真要是为了她好,就允了她和谢家的婚事。”
姜远岑眸色微暗,眉心蹙起,嗓音低沉如蒙了层雾:“爸,谢家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眠眠嫁过去难免要受委屈。”
谢霁淮已经成了谢家的家主,可老二那一家子却不是肯安定的,背里小动作不断,今出个阴招,明使个绊子。
眠眠就算是有整个姜家做后盾,也难防小人行径。
姜老爷子放下茶杯,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装,缓声道:“这我自然知道,所以今还叫了个人过来,一会儿等人到了,该问的我自然会问清楚。”
姜远岑夫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噤了声。
半盏茶的功夫,会客室的大门被敲响。
“进来。”上座的老爷子微微抬眼,锐利的视线落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