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花草树木繁茂,梅兰竹菊,占尽春夏秋冬,迷人的景物,又使庭院吸引来各种鸟雀、小动物和昆虫。谢宅的庭院,既有春的娇艳,也有夏的葱茏,还有秋的鸣叫,更有冬的静穆。
四周一片静谧,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整个宅子一片静寂。
蛙声和虫鸣也沉寂了。
这时候小春提着灯笼和关杳回到西院:我换完衣服才知道你来了南院,就急忙跑来了。小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瞧见二夫人她精神抖擞,胃口大增,看样子已经好了。
关杳:短暂的清醒,是回光返照之象,这情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几天?甚至更快。
小春:生死有命,无法改变。二夫人思念亡夫一心求死,或许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关杳叹了一口气说:她太傻,她知道自己的情况,还答应我要好好吃药,转过头来却和太夫人她们交代身后事。而我,也是一个大话精。
小春:哪有人这样自己说自己的。
关杳:我骗太夫人说出去给葵姐姐祈福放生,回来又骗葵姐姐说请了御医回来替她治病,左骗右骗里外骗。
小春:你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嘛,善意的谎言是情有可原的,不必在意。
关杳:小春,我梳洗后要去陪葵姐姐一晚,你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
小春:小姐,上吊也要喘口气吧,我们从早上到现在一粒米都没有下肚,你不饿吗?
这时候一声凄厉,阴森的叫声从树上传来,凄惨诡异。关杳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小春紧紧拉住关杳:路湿地滑,小心啊。
关杳:像是猫头鹰在叫。
小春:“这遭瘟的鸟突然间大叫,吓死人了。”她抬头四处望,企图找出猫头鹰的藏身处,却看见一个黑影“咻”一声跳出墙外去了,小春大叫一声,连人带灯笼扑倒在地。
“小春有没有摔伤?快起来。”这会儿换关杳俯身去拉她了。
小春说:小姐,我看见有个黑影窜到墙外去了。
谢径看见小春提着灯笼和关杳一起朝南院走来,在院子里主仆二人双双摔倒,灯笼倒地后蜡烛熄灭了,紧接着又是一声深沉尖锐的尖叫声,这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谢径:是夜鸮。
孙嬷嬷是西院的老佣人,她看见谢径回来,赶紧迎上来说:少爷,这鸟叫得好刺耳,俗话说夜有恶声鸟叫,不是好预兆。鬼哭狼嚎一般,叫得人心直发毛,要是吓到了东院的小公子,估计今晚又要哭到天明了,不行,我要去叫长胜拿弹弓把它打走。
谢径:长胜和百年到东院去了。这夜鸮本来就是夜间出没的,但以往没听到它叫,今天却很反常,一定是什么东西将它吸引来了。嬷嬷,近日二嫂她身体怎样?
孙嬷嬷:听闻不大乐观,大夫们来了又走,听全叔说太夫人和老夫人今天一整天都在南院呢。
谢径:我想让你到南院去听差,二嫂那边有什么情况立刻报给我。
孙嬷嬷:是。咦,是夫人和小春,她们应该是从南院回来了。
“阿嚏”关杳受凉打了喷嚏。
小春:小姐你着凉了,你看你,回来到现在还穿着这身湿衣服,寒气入体不想生病也不行吶,关心别人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嘛。
关杳:泡会儿热水澡,喝些姜茶就没事了。
这时她们才注意到谢径,小春喊道:三少爷。
关杳问道:你刚回来?
谢径:是的。
她应该回来很久了,还穿着这身湿衣服。
关杳终于知道什么叫狼狈了。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发丝凌乱,一身湿衣衫,苍白的面容,裙子沾满了泥水,鞋子上全是泥巴,平日的好神采都被大雨带走了。
“咕咕咕咕…”夜鸮的叫声再次传荡开来,有夜色和大树的遮掩,不见影子,显得异常地凄厉,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小春很害怕:又来了,少爷,这只鸟今晚一直在叫呢。
谢径安慰道:正值新春,府内外多树木,夜间觅食的禽鸟自然会频繁地鸣叫,没事的。
关杳:二嫂她不大好,我今晚要去陪她,你来吗?
谢径:我换了衣服跟你去。
景云宅,分东西南北四个院,关杳和谢径住西院。夫妻不同房,谢径住书斋,平日除了去南院看望叶葵,关杳几乎不出房门,谢径要是在家都是早出晚归,两人几乎不打照面。
谢径还在池子里泡澡的时候,丫鬟小玉跑来通知他:少爷少爷。不好了,二夫人她走了
正如叶葵所说,她追随丈夫去了。从此夫妻比翼双飞,笑看人间。
根据她的遗愿,死后与丈夫合葬,生则同寝,死则同穴。或许这一刻他们真的做到了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夫妻同合葬,合葬西山旁。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回想初次见到叶葵的时候,她素雅清新,话不多,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哀愁,就如三月江南的烟雨。红颜女子青春守寡,居于膏粱锦绣之中,心如槁木死灰一般,终日过枯燥单调的生活,谁知道在孤独寂寞的漫漫长夜中,她流下多少眼泪。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时光不可倒流,昔日也不再重来,关杳十分伤痛。有人说,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开始,叶葵和丈夫又能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明年春天我会来看你的,葵姐姐再见了。”
天色昏暗,气氛阴森,灰白色的云层压在低矮的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