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诡异的气氛渐渐把同学们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众目睽睽下,从竹本愈发紧张,头已经垂到胸前,连老师连声的催促也置若罔闻。
胡小离忍无可忍,偷偷踹了她一脚,轻声道:“快上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她痛得眼泪在眼眶中乱转,瞪了他一眼,慢慢站起来,正想往前走,不留神勾到桌脚,朝地上猛扑过去。胡小离慌忙把她接住,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她的小脸吓得煞白,感激地看他一眼,听到同学们在哄堂大笑,又慌慌张张低下头,脸上顿时飞满红霞,继续朝讲台走去。
这会她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不是撞到桌角就是踢到凳子,好似经过了千难万险走到讲台。在讲台站定,她看着台下几十双眼睛,结巴了半天,总算吐出几个字,“我……我叫从竹本,谢谢!”
她弯腰鞠了个躬,额头却正好磕到讲台,发出沉闷的巨响,她痛得眼泪汪汪,飞快地从台上跑下来,教室里又是一阵大笑,连老师都忍俊不禁,有一个男同学连连拍着桌子嚷嚷,“竹本,笑死我了,难怪这么笨,笑死我了……”
她呆呆看着大家,站在桌边忘记坐下去,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胡小离也笑得前仰后合,把她一把扯下来坐下,凑到她耳边道:“笨笨,大家是喜欢你才会这么笑。别哭,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大家就不喜欢你了!”
她眨巴着迷蒙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大家是喜欢我吗?”
他用力地点头,“当然!”
她抹了把脸,“嗉……”,把鼻涕吸了回去,他胃中又是一阵翻腾,慌忙坐下深呼吸。
中午放学的时候,爷爷亲自来接他,“乖孙子,今天好玩吗,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他推开爷爷,开始在冰箱里翻来翻去,“爷爷,我饿死了,快去弄点好吃的来。”
爷爷连忙吩咐小李,“不用回去了,我带小离去前面的西餐厅吃饭。”
在西餐厅坐定,小离端起面前的水喝了口,飞快地点好面包、牛柳和浓汤,等餐一上来,他以风卷残云的气势很快解决了,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爷爷,他擦了擦嘴巴,笑道:“饿死了,东西还真好吃!”
爷爷笑眯眯地,“你可从来没说过这里的东西好吃啊,每次都是挑三拣四的,今天是怎么啦?”
他想起那个女生,嘿嘿笑起来,“爷爷,今天真是笑死我了,我们班有个笨笨的女生,你知道吗,她竟然叫从竹本!”
讲到女生两条黄龙,他胃里又开始不舒服,爷爷叹道:“你还别说,我家小时候家里穷,还不是这样拖着鼻涕到处走,没有手帕就全部抹到两个袖子上,袖子都被抹得黑亮黑亮的,那个女生能读私立小学,应该家境不差,怎么也会这样?”
我们的胡小离正处于神游状态,他想起了女生袖子上的两片黑色,终于忍不住,“哇……”,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回到面前的餐盘里。
英雄救美
第二天要在学校呆上一天,胡小离朝书包里装了一支牛奶和一个面包,想着等下能顶顶饿,他想起那笨女生寡淡无味的牛奶,鬼使神差又装进去一支,书包顿时变得鼓鼓囊囊的。管家柳姨看了直乐,“小狐狸,今天胃口怎么这么好,学校有午餐供应,老爷已经拜托校长照顾你,他肯定会给你开小灶的!”
胡小离撇撇嘴,“校长的品位不行,他准备的东西能吃么?”
柳姨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这个小狐狸,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帮你准备午餐送到学校行不行?”
莫名其妙地,他又想起那女生,摇头道:“不要,爷爷昨天说要和同学打成一片,我也想看看别人吃什么。”
他挥手和爷爷柳姨告别,坐上车子,小李献宝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罐可乐和游戏机,胡小离嘿嘿笑着接过,“这还差不多,明天继续啊!”
小李欲哭无泪,“小少爷,要是老爷知道就惨了……”
胡小离豪气满怀地拍拍他肩膀,“你说现在家里谁说了算,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小李暗骂一声,“小狐狸,人精,长大怎么得了!”还是没敢回头,慢慢开车到了学校。
在私立学校排座位是有讲究的,一般有钱有势的大多被家长私下要求坐到前面,像从竹本这样没人出头的自然坐到最后一排,而且是在角落里,她旁边是昨天那个笑得最响的男生许心放,而胡小离自然坐到第一排。
胡小离走进教室,同学们到得差不多了,他往那角落里瞥了眼,从竹本还没到,他看着墙上的钟,暗想:“这个笨蛋,又想迟到不成!”
还没把视线从钟上移开,上课铃发出恐怖的声音,夏天老师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她在教室门口停了停,用一个漂亮的姿势把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想震慑一下大家,把满教室的喧哗声压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胖墩墩的小人儿从教室外冲进来,她剪着个狗啃般的刺猬头,双手按住肩上过大的书包。过大的意思不是说书包里的东西多,而是这个对她来说真的太大,都已经拖到屁股那里了,看来不像是给她背的,倒像是个高年级学生的书包。她猛冲进来,一下子撞到老师身上,老师正在摆姿势,没留神后面有人进来,顿时重心不稳被她撞了个狗吃屎。同学们哄堂大笑,她呆楞几秒,摸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口中喃喃道:“还好,没迟到,老师还没来!”说完,她又是一路磕磕碰碰把桌子撞得七歪八斜地回到自己的小角落。
胡小离慌忙起身,笑得几乎变形的脸迅速换成满脸关心,把夏天老师扶住,“老师,你没事吧,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
夏天老师摔得七荤八素,看到小朋友这样关心自己,满心怒火顿时如被雨浇过,她露出一个美丽的笑脸,“谢谢小离,老师没事,刚刚是谁撞我的?”
胡小离一脸微笑把讲台上的课本翻开,“老师,今天我们要学什么东西,我爷爷说你可是学校最好的老师了,他一听说是你带我们,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连连说要我听你的话!”
可怜的夏天老师还没回过神来,被这一捧立刻喜上眉梢,“是吗,你爷爷真这样说的,真是不好意思。”看着讲台上已经准备好的课本,清清嗓子说:“同学们,我们上课了!”
第一堂课的下课铃响了,胡小离目送夏天老师离开,终于松了口气,回头找到那角落里缩着的女生,许心放正在嬉皮笑脸地跟她说话,而她一副要哭的表情,胡小离走到他们面前,听许心放指着她说:“你怎么这么丑,你自己长得丑就算了,还有在外面乱跑乱撞,要是把别人吓到怎么办……”
她瘪着嘴巴,低头绞着双手,胡小离敲敲她的桌子,她抬起头,顿时笑逐言开,“胡小离,你没事吧,你今天吐了没有?对了,我把手绢洗干净了,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