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寒风中看到街对面的模糊身影,那个小女孩。
其实早该发现的,大冬天小女孩只穿个单衣,鞋也不成对儿,怎么可能是真的。
没有前两次的惊慌,她平稳呼出烟等着她过来。
但小女孩只是站在那里,她不动,她不动。
忽然,黎由认出了那件衣服。
她小心翼翼走到路边,蹲下,想看清她的脸。
距离太远,风沙眯眼。
即便如此她也从那模糊的轮廓中看出,这是8岁时的她自己。
追着雅茹和黄肖的车跑出去的她自己。
目睹妈妈的色彩在她面前消失的她自己。
太冷了,眨眼时都有凉意。
路人奇怪的盯着她,还有个女孩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黎由抬头笑笑,拒绝,再看过去时她还在,一动不动。
她从未以这种视角观察过那晚的自己,也难怪没能及时认出来。
李董提起当年见她的第一面只说过倔强执着,是个硬骨头,可他没说那晚的自己这么无助,像扫在路人脚边的野草。
手机响了,对面的小女孩消失不见。
她看到来电显示后迅速接起。
“刘力,他怎么样?”
那边虚弱的声音刚出来她就红了眼眶。
“黎由,不许打掉。”
刘力在护士的斥责催促下从icu里退出来。
何安借他的电话跟黎由报平安之后,又接连联系了多方线上的东家,确认全老板再无翻身的机会才肯休息。
期间他也劝过,说这些自己来就好,可何安不放心,撑着精神安排后面的事。
“有些话我跟他们说到了,你以后也省心。”
刚经历过这么大的手术,何安竟还记得帮他铺路。
这种手足间的情义,让他难以承受。
家里的事放在一边,刘力不敢离开,让身边的人去接黎由。
虽然何安醒了,但各项体征都还没达标,刚刚在里面说几句话都用掉了浑身力气。
他去医生那里确认了情况,余下的风险和有利迹象都一条条记下来,准备一会儿讲给黎由听。
走廊有慌乱的脚步声,刘力站起身转向那边。
“刘力。”黎由微微喘气,“现在能去看他吗?”
“再等等,他还睡着。”
她在门前来回踱步,看不清里面。
“医生怎么说?”
“暂时度过危险期了,还要再观察。”
“能转院吗?”
“恐怕不行。”
黎由倔强的守着门上那块小玻璃,背影透着不安。
刘力站在她身后,把医生的话捡了一些说完,然后生硬地安慰她。
“我跟他说过话,状态还可以,就是术后太虚弱。”
“嗯。”
这样的等待过于抓心挠肝,黎由又木在冰冷的塑料椅上,仿佛时间静止。
好不容易等到何安清醒,护士推着车出来。
“哪位是何太太?”
黎由倏地站起。
“我是。”
又套上了一次隔离服,心情倒不大一样。
黎由走了进去,粗糙的布料划出的声音让病床上的人睁开眼。
何安脸上压着呼吸罩,说话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