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树梢上的近十个暗卫反应倒也快,鬼无情刚刚落到树梢上,便察觉到身后一声轻响。
那是袖剑射出的声音。
他头也不回,只长剑一转,便将袖剑尽数扫开,接着便不顾诸人围堵,强硬地扫开一条血路,硬生生往前边去了。
鬼无情自认为他武功修为极高,轻功第一,剑术无双。但他再厉害,到底也只是一个人,能横扫暗卫而不受重伤,其实也是占了他熟悉暗卫武功的缘故。
这些人一齐围攻他,给鬼无情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的许多自己围堵如今的自己。
他们自然也是极厉害的。
但再厉害,却也是比不上鬼无情的。
鬼无情的剑术一直在进步,轻功也从来未曾落下过,因而,他对上这么一群武功路数一般无二,自己了解得格外透彻的“自己”,便可谓是鱼入大海,鲸吞长流。
但就算如此,他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鬼无情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且他还一直护着玉妃,叫她不要受伤,如今的情况乍一看是他占了上风,但实际却并不是如此。
鬼无情怕他再耽误一些时候,便当真走不了了。
因而他毫不犹豫,沾血即走,只任由诸多暗卫追在他后头,且战且退,一路直上山岭最高处。
鬼无情曾经来过这儿。
他有意引着自己进入“绝路”,因而就算是一些暗卫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也不敢确定,最后诸人齐上山岭断崖处,将鬼无情与玉妃逼到了断崖边。
赢子临竟是直到现在都未曾昏迷过去。
在其他暗卫看来,这位将军的意志力,未免也是太强悍了一些。
换做其他人,若是心脉处被人捅了一剑,怕是当场就要昏迷过去,之后能不能救过来,也还要两说。
就算是暗卫,被人穿心而过捅上一剑,也是极难保持神智清醒,若之后再有什么大动作,也是难活的。
但赢子临却一路强撑,他强行止了血,此刻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却竟是还能开口说话。
诸多暗卫此刻以赢子临为,他们隐隐成势,护着赢子临,只沉默地等他说话。
“此处断崖虽算不得多高,但百丈却也该有了。”
赢子临胸前晕染开大片血迹,他如今连唇瓣都是青白的,但是眼里却依旧有一种固执的东西盛在其中。
就像是盛了酒的陶瓷杯,盈盈透着细碎的光。
赢子临尚且还被两个暗卫搀扶着,他说话时,声音也再大不起来,听在人耳朵里,实在有一种气若游丝的虚弱感。
“你带着他,活不了的。”
赢子临自己勉强支撑起了身体,他挥开身后过来搀扶的暗卫,自己跌跌撞撞上前几步,语气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无情,过来。”
他的头被山顶的风吹得向后扬起,似是因为身上的伤势太重,所以他连这一点儿不算太强的风都有些受不住了,整个人都带起了一股颤抖。
“无情,现在回来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鬼无情沉着眼,他尚且还将玉妃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上持着的长剑,尚且也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珠。
赢子临定定看着他,道“你回来,你信我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住你的这事儿了了,我们就像是以前那样,好不好”
鬼无情紧紧握住了长剑,他心中道傻子,傻子,果然是个傻子。
他只在心里恨恨地骂,但是却一点怒气都生不出,一点怨恨都生不出。
只觉得无尽的酸涩,慢慢地从心底升了起来,就像是心里藏了一坛未曾酿好的苦酒,此刻被他亲手打碎了,浓烈的,酸涩的苦味儿,慢慢从心底弥漫到了舌根。
赢子临道“无情”
他几乎是在示弱了,声音是沙哑的,面容也苍白得像是冬日里初落的白雪。
鬼无情也能说,是与他一齐待过好几年的时日了。但赢子临如今的这幅模样,他却也是从来都未曾见过的。
分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了,现在眼底却溢出了泪光,可怜得像是只祈求主人不要离开的大犬。
这若是在平时,鬼无情怕是要好好地记下来,以后赢子临耍赖,耍宝的时候,就拿着这事儿来,好好地嘲笑他一番。
但到底不是以前了。
赢子临道“别走。”
鬼无情却给不出回应来。
他紧紧闭了闭眼,又睁开,神色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冷得叫玉妃站在一边,都不敢再乱想些其他的东西了。
鬼无情道“晚了。”
他不顾赢子临在他开口回应时,骤然变得茫然的神色,只道“赢子临,下次再见,我必杀你。”
快些与他撇清关系罢,莫要再生出这些无用的,只会与你招来灾祸的兄弟情谊了。
鬼无情心里在叹息,表面上却一直都是冷硬的,几乎生不出一丝人该有的情绪。
他一边说,一边退,在最后一个“你”字刚刚落下之后,他便揽着玉妃,一齐坠下这数百丈高的断崖去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