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李观终于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尤里的声音竟然来自自己体内的一角!尤里的灵魂还缠绕着这个棋子,也缠绕上了他。而他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居然能听到了尤里灵魂的声音。
尤里似乎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再次说道,“。。。。。。假货!”
“假货”“假货”“假货”“假货”“。。。。。。”
桌上所有的棋子一起出尤里的声音,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般由大逐渐缩小,最终彻底将李观笼罩在网里。李观再也不敢出一点声音。
他很确信,这些声音都是尤里,所有的都是尤里,被切割成一节一节的尤里,骨头被做成一个个棋子的尤里。
之前他占据过尤里的身体,而尤里现在终于认出了他,并且可以监听到他了。
“安德烈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先生,”最先吃光了盘中食物的秃鹫突然出声对着安德烈的方向悠悠道,“您怎么闷闷不乐呢?是对这场宴会有什么不满意吗?”
安德烈僵硬又机械地摇头,却始终没有再出一点声音。
“是心疼你的那个奴隶吗?”
对方得寸进尺,言语更加恶劣,说完便出恶劣地大笑,其余的秃鹫们也放下手里的食物跟着大笑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不是个什么心软的,他在给自己的儿子哭丧呢!”
“儿子?”“谁啊?”“那个奴隶吗?”“下等人的身上也流上瓦西里耶夫家族神圣的血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真刺激真刺激,难怪今天晚上的食物这么美好呢!”
一众的鸟叫声环绕着桌子聒噪个不停,吵得李观脑仁都要爆炸了。在接近崩溃地边缘,他强撑着意识捋清了重要的信息:尤里是安德烈年轻时一夜风流跟一个不知道哪里来得女仆生下来的黄种人儿子。女仆被安德烈父母送走了,可生活越艰难。为了维持生计,这个女仆又秘密把自己的儿子卖进了瓦西里耶夫公爵府上,机缘巧合之下被安德烈收做随从仆人。
那么安德烈是真的不知道尤里的身世吗?或者,尤里知道自己身世吗?他知道自己被自己禽兽亲生父亲送上了断头台吗?
“不要你这么说他!你这个冒牌货!”随着尤里的一声嘶吼,李观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被撕裂的疼痛。疼得他当场几近要昏厥过去。
“我知道他就是我父亲!我一直都知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
第53章第六夜
显然尤里的叫喊声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跟在安德烈身后时他是一个被嫌弃的佣人,现在上了餐桌只剩下一堆骨头,更没有人能听得到他的话了。
安德烈仍旧不应话,桌上的人笑得更大声了。越来越多的秃鹫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加入了这场乐事当中。他们毫无忌惮地耻笑着这个老派绅士,只为了看着这个老贵族能够主动摘下脸上的面具,要是能为了他的贵族品格自己爬到餐桌上,他们当然会更乐意。
这栋城堡的上一个主人就是这样走向他的灭亡的。安德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回忆起来。这个前任主人的土地和财富也在这张桌子上重新分割。安德烈作为那个瓦西里耶夫人最后的血脉,侥幸从这张桌子上见了一条命和城堡的继承权。
那时的安德烈是对这张桌子,这个游戏又敬又怕又渴望的。他知道上了这张桌子的下场,可他的那个父亲是如此专制蛮横的一个家长,如果没有这张桌子,作为驱逐出家门浪子的他,今生都不可能有得到这样大财富的机会。
巨大的财富和荣誉加身,他突然爱上了这种未知。这种在恐惧中有可能丢失一切也有可能获得一切的快感,早已经像是剧毒一般浸染进他的血液深入了他的骨髓,他早已在这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恐惧里,爱上了这种赌命的刺激。
可他总是输。他的那些旧的产业早在时代的钢铁巨兽脚下变成了粉末,那点可怜的财产早在一次次的赌注中成了别人餐盘里的食物。在最后的一个和他有着一样瓦西里耶夫家族正统血脉的侄子被自己送上了餐桌,狂热和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他突然猛地意识到,如果他还希望靠着这张桌子逆转人生,他必须要有够劲爆的资本。
于是他想起了因为自己一夜风流而被父母驱逐出去的那个女仆,又在所谓“不知情”的掩盖下买下了尤里。
尤里死了,他的盘子依旧空空。他带来的东西并没有给他换来任何的食物。
坐到这张餐桌前,游戏就再也不会结束,死去了尤里,而他将会成为下一个被抬上餐桌的食物。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妄想着重新能够回到这张桌上。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
只要钟声再度敲响,按照餐桌规则,在钟声响起时吃到食物最少的人将会成为下一盘被分割的菜。
石油商又重新捏起了棋子,在尤里的疯狂的咒骂声和李观的恐惧里摩挲把玩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