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我看到你让小司做的那个了。”
“哪个?”古芝蓝没搞清爸爸说的是啥。
“你让她提取了一段记忆还转录成图象?咋没听你提过?”
“嗯,没申报。是我让她弄的。”
“项目是挺好的,可基本很难变现,咋不申报呢?”
“等申报下来早就错过开颅手术的机会了。”
“跟脑科医院合作的话,这种手术机会还有很多嘛。”
“也没花多少钱。”古芝蓝伸手夹了青菜,其实很难跟爸爸解释,就是要提取方秀这个人的记忆。
旁边的妈妈说道:“老古,蓝蓝这么大,做事有自己的计划。投个小研究也不必事事跟你说吧。”
“这可不是小研究。”古院长说,“别看出来就那么几秒视频,意义重大,费用也不少。”
“爸,你就别管生意上的事了,我有分寸的,放心。况且,司一冉研究出了成绩,对研究院也是好事嘛。”
“好好好,我家蓝蓝这么聪明,爸爸不瞎操心。”古院长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反倒感叹,“没想到老司窝在档案室那么多年,教出来的女儿科研能力这么好。”
妈妈接话:“要不是当年那事,老司能到档案室去?指不定现在至少是个副院。”
“也是可惜,当年他可是工作最拼的一个。”
说起来,古芝蓝对司一冉的爸爸没有太多印象,记忆中只是资料室里那个总是斜肩的叔叔,腿脚不太好,走路也不太顺畅,话很少,但人倒是和和气气的。
“当年生了什么?”古芝蓝问。
“实验事故呗。那时老司还是研究组长,投产的化工厂整个车间毁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落了个残疾。唉,那次事故后就离开研究部去管资料了。”
“啥时候的事啊?都没听说过。”
“那时候你们还小,大概就两三岁吧。大人们都不愿提,也没什么好提的。”
幼儿园之前的事?
古芝蓝想起了小时候的司一冉,那个总是站在边上的小女孩。总穿着一条明显不合身且款式过时的裙子。那时她还嘲笑她,说她的裙子像布袋似的。
当时那小女孩只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就默默走开了,走到了她的“敌对”阵营去。如果没记错的话,从那之后,没再见过她穿那条裙子,甚至再也没见她穿过校服以外的裙子。
“算工伤么?”古芝蓝问。
“当然算。不过由于是事故主要责任方,补偿的都不够填处罚。还有其他伤者的赔偿金抚恤金……还好没出人命啊,不然可能得坐牢呢。他们家那几年可不容易,人废了,孩子还那么小。”
“如果不是当年的老院长有意保他,连生活都成问题……”
“他太太也难,一边照顾他,一边带小孩,还要赚钱养家,处理赔偿道歉。一直不离不弃,没有她老司早崩溃了……”
……
“现在也算熬出头啦,小司这孩子也争气,人乖成绩好,听说留学的费用全靠奖学金。现在工作做得比她爸当年出色。”
……
听着父母事过境迁的谈论,却还是能想象得到当年的艰难程度。这样的事故无论放到哪个家庭头上,都是飞来横祸。
原来司一冉家曾经历过这样的难关所以她只能灰头土脸没有漂亮裙子,所以她必须拼命把书读好,所以她凡事谨小慎微怕犯错。
而她本人却一个字都没提过。
古芝蓝想起小时候的种种,忽然觉得当年的自己真可恨,竟然以为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无忧无虑,竟然如此傲慢而残酷地嘲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