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意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上小学,小学比幼儿园放学早,他天天去接人家。
碰上有小孩亲月栖意的脸,他便直接挡在月栖意跟前,威胁对方说再敢亲月栖意就杀了人家,吓得小孩哭着回家做一宿噩梦。
“杀了”这种话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但梁啸川如今回想,觉得自己在面对与月栖意有关的事情时,或许真有偏执型人格障碍,至少小时候他那样说,并非全然是嘴上功夫。
但月栖意希望他做个好人,他也想一直一直守着月栖意。
所以他将暴戾的一面隐藏得很好,他再也不想杀人,只想同月栖意长久。
梁啸川对月闻江没什么耐心,肯多说两句无非是为了月栖意。
“我小时候也这么干过,但是我跟你不一样,因为无论我干什么,都不用意意负责,但你,”他平静道,“你惹的麻烦,脏水也会沾到意意身上,无论你说多少遍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没用。”
“再有下次的话,你就回你收养人那儿去,”梁啸川淡淡结语,“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意意。”
“梁啸川?”月栖意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此处是风口,能吹得人衣角翻飞,梁啸川急忙迎上前,果然见月栖意眼圈被风顶得泛红,赶紧捂住他眼睛道:“你出来干什么,眼睛疼不疼?”
“还好,”月栖意并未拿开他手,只顺势问道,“闻江呢,你们说什么?”
“我在这儿,”月闻江上前来,道,“哥哥,你别担心,虽然梁伯伯很凶,但是我的确对别的小朋友不友善,所以他怎么说我都没事儿。”
梁啸川:“……?”
月栖意于是轻声道:“言语暴力也是暴力,梁啸川,不能这么对小孩子。”
梁啸川只差剖腹取粉,震惊道:“这臭小子怎么这么那什么……绿茶啊。”
“闻江,你先进去,待会我进去之后你要给然然道歉,结束回去之后我们谈一谈。”月栖意道。
梁啸川仍欲为自己洗冤,强调道:“意意,刚刚我真……”
“我知道。”月栖意却道。
月栖意拉住他袖口,将他带到更隐蔽一点的地方。
皎月悬空,清光四泻,山外海浪如煎盐叠雪,层层白沫涨而复退,涛声昼夜不息。
白日里人声喧闹盖过浪涛,而静夜里,这一声声浪涌托起月儿轻摇缓荡,规律又缠绵,潮湿又柔和,如风过琴弦,如情人耳语。
而月栖意嗓音在夜风里伴着浪潮声,化成一场湿润绵软的春雨,温温柔柔落在人心上——
“我知道你不会说过分的话,我相信你,啸川哥哥。”
不是“啸川哥”,不是“哥”,是“啸川哥哥”。
同时月栖意还说相信他。
梁啸川觉得他要找不着北了。
唇角压都压不住,想去圈月栖意手腕,嗓音跟心脏一样飘飘然:“真的?我……”
月栖意却不等他,软话说完便兀自转头往回走,梁啸川连片衣角都没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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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插曲结束,便到彩票开奖时间。
节目组显然喜欢燃烧经费,不用人工宣布,不用屏幕宣布,反倒要放烟花。
观景台视野开阔,一丛丛焰火啸叫着冲上云霄,盛放在晴夜天幕上久久不息,观者仰头望去,恍然如见白昼。
梁啸川晓得月栖意喜欢看烟花,心知如此设计也逃不了段平尧投其所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