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有人在身后给他整理衣摆,月栖意还以为是陈扬帆,便道:“下摆不用太仔细,特写主要在上半身。”
身后人猛咳一声。
月栖意指尖一滞。
一只大掌从后头伸过来,扣住他腰间玉带后一使力。
月栖意趔趄了下,跌坐在对方身上。
一路在车上断断续续地浅眠,下车时他突然低血糖犯了,出了一手冷汗。
通常情况下,梁啸川开了车门稍微接一下他的手便好,不料掌心接触到的指尖冰冰凉,再一抬眼现月栖意眼睫眨得极其缓慢,似乎是一丝力气也没有,几乎是从车里往外栽。
梁啸川立马接住他,觉他对话反应也很迟钝,喊了他好几声才听见他回应,惊得梁啸川马上把随行医生喊来。
及时给他喂了糖,好在慢慢缓过来了。
可梁啸川仍然严阵以待,若非月栖意坚决拒绝,他非得把人背进片场。
月栖意并未回身,只道:“以后脾气好一点呀,眉心都有皱纹了。”
年方二十六、风华正茂的梁总闻言一噎。
他揉了揉眉心,纳闷道:“真有?”
月栖意没撇开他手,起身自己转过身来。
梁啸川立刻要扶他,将人又护回自己腿上,急道:“头不晕了?”
话音倏地停住,月栖意微微倾身,凝视梁啸川眉间。
指腹也跟着触上来,似是在观察。
比这还近的距离都有过无数次,梁啸川却忽然僵住。
一点清冽幽香,辨不出是来自月栖意耳后、指尖、手腕……还是旁的位置。
与家中庭院的白山茶花香相融合,雾蒙蒙地包裹住所有感官。
“帝息于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犹着衣枕,历月不歇。帝弥思求,终不复见,涕泣洽席,遂改延凉室为遗芳梦室。”[注]
梁啸川是个粗人,酸不溜丢的古诗文他一律不感冒。
可他偏偏对这一段记忆犹新。
因为十七天前,新婚夜,月栖意拧亮床头台灯,枇杷黄的光影摇曳着晕开,月栖意象牙白的指尖托起杏黄色书封,柔软唇瓣轻启,轻轻地念过这一段。
武帝嗅到的蘅芜之香是什么味道,已然无从得知。
可彼时梁啸川嗅到月栖意颈侧香气——新沐后添入如水的湿润感,无端觉得这就是蘅芜之香。
香着衣枕,历月不歇……
良夜月白,他向着蘅芜之香的源头趋近。
在月栖意讶然的眼神里,拧熄了床头灯。
……
月栖意手腕陡然被擒住。
他怔了下,视线朝下一移,便陷入男人幽沉的眼底。
通常情况下,梁啸川一露出这种眼神,月栖意就有种被猛兽爪牙制住咽喉的错觉。
他长睫翕动了下,意有所指道:“戏服不可以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