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川一直摸他的头安抚,猜测道:“是不是隔久了,所以不习惯了?”
月栖意开悟般读懂了他的潜台词,立即道:“不是,而且现在不……”
为时已晚。
月栖意踹也无用挠也无用,溺水后又被捞起来,捞起来又沉到水里,整个人也融成水,洒在梁啸川脸上指间。
洱云寨趴伏在白山黑水间,月色入户,月栖意颊边便覆着一层浅淡如纱的薄光。
他身体都在被子里舒展开来,只露着张莹白小脸。
小说里形容某些角色会用“被酒瑟掏虚了身子”之类的措辞,月栖意此刻也有些类似的感触——又酒又瑟又虚弱,再贴切不过。
同样的月光铺展在院中,梁啸川手中提着一米八乘两米的白色碎花矩形棉布料,大力拧干,狂抖几下,挂上院内晾衣杆。
然后是薄而小巧的另一种形状另一种材质,搁在掌上几乎能透出五指的肤色。
这种东西他不可能假手于人,七八年来又何止做过百八十遍。
也就是他错过了月栖意三岁之前的幼崽尿床期,否则他还能更驾轻就熟。
结束后梁啸川并未回到屋内,而是揉了揉使用后僵硬酸的腮帮子,继而解锁手机拨了个电话。
已然二十三时许,四九城东祝大厦顶楼仍亮着灯。
祝双姮早已习惯通宵工作,一看来电人颇觉意外,接起道:“怎么了,是不是意意有什么事?”
梁啸川沉声道:“祝总。”
祝双姮:“?”
梁家这小子生怕月栖意家里长辈烦他、不让月栖意跟他玩,因此不仅逢年过节要流水一样送礼,连二十四节气都要备礼,态度更是堪称孝子贤孙之楷模。
任凭祝双姮如何软硬不吃,梁啸川总把“您是意意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我跟意意一块儿孝敬您”挂嘴边上,孝敬她比孝敬自个儿亲姑亲爹亲妈都卖力。
这小子如此自来熟,称呼上自然不会见外,通常和月栖意一起称她“姑姑”。
以往他这么严肃称呼,都是碰上月栖意身体出状况时,祝双姮自然不安,锁眉道:“出什么事了?”
不久前她才听了秘书的今日直播梗概,她虽觉得梁家这小子是莽夫,但月栖意和他结婚不动真心,更像一种年轻人的情感新模式,公布也无妨……然后晚上闹出了称呼上的小插曲也无伤大雅——总之,月栖意身体没事、玩得开心就行,怎么梁啸川现在这个语气?
“没出大事,”梁啸川闭了闭眼,道,“就是意意今天又提起他妈妈,我是想问祝总,意意他妈妈,到底是怎么走的?二十年前我刚认识意意的时候……他一直不说话,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生怕祝双姮再次拒绝告知他,梁啸川恳切道:“求您告诉我吧,我爱意意,没法儿看他伤心,所以我必须知道。如果您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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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啸川站在院中抽烟。
香烟火光时隐时现,直至橙红的一点火光燃到尽头。
梁啸川狠狠抽了最后一口,直接在手心里摁灭了烟头。
祝双姮的话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梁啸川死死闭了下眼。
梁啸川想再抽一根,可伸手摸了个空。
——原来这一包抽完了。
他五指一紧便捏瘪了烟盒,垂着头出了口粗气。
方才他忍了半天不去看一眼卧室,就盯着脚下的青砖。
这下没烟可抽,他终于克制不住,抬起头来。
月栖意夜盲,主卧里留了盏小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