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隊伍打的是孫家旗號,領隊將軍韓當,官拜別部司馬。
韓當手執大刀,背掛大弓,催馬奮進。前面有騎兵開路,後面有步兵緊隨。雖然一路上都未曾停歇,但他仍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仍是不斷的催促著部下加快腳程。
眼看過了密縣十里處,突然黑夜裡一騎持炬奔來,高聲詢問誰是領軍將軍韓當,說他家將軍陳諾有書信呈達。韓當躍馬上前,將書信拆了看,原來是陳諾早知道他要來,所以在京縣恭候。
又言將軍奔走了一天了,若連夜再進,只怕士卒疲乏,無以繼力,不可以戰。再說,等到他們來,他的軍隊也已經休息好了,是以逸待勞,而你以勞攻逸,為將軍計,這種做法很是愚蠢。所以勸他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們約定再戰如何?
韓當一看,問那騎:「你家將軍來時他在幹什麼?」
那騎說道:「在查看地輿圖。」
韓當哈哈一笑:「回去告訴你家將軍,就說我韓當謝謝他能夠爽快直言。那麼就這樣說好,大家各休息一晚,明日我們約定再戰!」
那騎拱了拱手,也就持炬而去。
那騎走後,韓當捋著鬍鬚再看了一回帛書,對左右笑道:「陳諾原來早就猜到我們將會連夜奔襲,他沒有將計就計,反而讓人來提醒我一聲,倒是大丈夫所為。嘿嘿,他果然是不欺我!」
左右說道:「自古兵不厭詐,如果這是他的緩兵之計呢?將軍該如何自處?」
韓當一舉手,打斷他們的話:「陳諾他也是遠路而來,他也需要休息,所以諸位不必遲疑。要說起來,這一帶我們最是熟悉,而陳諾他初來乍到,當需要藉助其他的幫助才能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他這麼晚了還不休息,還在查看地輿圖,看來是在尋找與我軍決戰之最佳地點。既然已經約好明日再戰,那我等也可以藉此機會好好養精蓄銳,不愁於一時!」
韓當說著,也就立即讓軍隊就地安營紮寨,休息一晚,準備明日大戰。
陳諾讓趙雪派出去送信的騎兵回來後,也立即將韓當的口信由趙雪傳到了陳諾口裡。
陳諾聽後點了點頭,哈哈一笑,將地輿圖收起。
趙雪旁邊說道:「好了,韓當既然已經答應明日再戰,將軍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陳諾抬起頭來,問趙雪:「現在幾時了?」
趙雪說道:「都快子夜了。」
陳諾算了算,軍隊是天還沒有黑就吃飯入睡的,那時大概六點多樣子,現在是子夜十二點左右,那麼說已經休息了快六七個小時了。照正常人的睡眠也已經足夠了。
陳諾想到這裡,也就站起身來,說道:「傳令下去,讓軍隊子時造飯,丑時三刻發兵。」
趙雪一愣,說道:「可是,將軍你還沒有休息呢。再說,你不是跟人家約定明日再戰嗎?此時發兵是不是太早了?」
陳諾一笑:「陽城被圍,孫堅突然分兵韓當,目的就是拖住我們。韓當他是巴不得我們能夠晚點到,所以他才這麼爽快的同意了我們的請求。可我們遠路救人,豈能耽擱,自然越早趕到越好。」
趙雪不解的道:「那為什麼將軍先前還要跟韓當約定什麼明日再戰?」
陳諾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傻丫頭,我也不知道你是真聰明還是假痴呆,你可別忘了,這可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豈能將戰場上的口頭約定當真?
如果韓當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怕也不配單獨領兵作戰了。再說,我跟韓當約定再戰,不過是拖延他時間,讓他不要過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而我們,只要從這裡通過,便能避開韓當,直奔陽城。」
陳諾一面說著,一面展開地輿圖點了點陽城北面的陽城山方向,跟她稍稍做了解釋。
「我明白了。」
趙雪一點頭:「將軍看了一夜的地輿圖,原來是在找方法如何避開韓當人馬,儘量減輕傷亡。」
但轉念一想,趙雪又有點不明白了,「可是,將軍若不提醒他,讓他稀里糊塗的殺過來,然後將軍你再伏兵四起,突然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自然是大功一件。只要戰告捷,提高了我軍士氣,豈不比這效果更好?」
陳諾一笑,搖了搖頭:「這是在賭博!萬不得已,豈能拿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想韓當也不是簡單之輩,我能想到的,他未必不能想到。如其賭他想不到,還不如讓我舉動把握時機。」
趙雪點了點頭:「那等到韓當他冷靜下來,他會不會改變主意,再次殺來?」
「所以我們要在他清醒之前先走。」
「雪兒明白了,雪兒這就下去傳令。」
趙雪退下後,也即按照陳諾的吩咐,讓軍隊子時埋鍋造飯,丑時之前拔了大帳,收拾妥當,全軍集合。等到丑時三刻點齊士兵,陳諾一聲令下,也就立即出發了。
陳諾這邊刻意避開韓當,從陽城山出兵,身在密縣城外不遠的韓當所部人馬,也已經休息了一時。
眾人雖然入睡了,但也只有全軍主將韓當一時未能合眼。
他翻來覆去在榻上睡不著,披衣而起,讓人挑亮了油燈,又讓人取了一副地輿圖來,仔細研看。他雖然自詡已經將周圍地勢熟悉透了,但他仍是放心不下,怕有疏忽的地方,所以他還是不得不再次反覆看了看,模擬戰場。
他與陳諾約定好的戰場地勢比較陽城周圍的連綿的山區要平緩得多,也利於大部隊作戰。反覆計較下來,好像誰也占不了便宜,畢竟他們此刻距離約定地點都是相差不了多少的路程。
韓當放下地輿圖,雖然想清楚了這些,但他不知為何仍是放心不下。他焦躁的在帳內踱著步子,掀帳而出,頭仰星空。時已九月深秋,夜涼如水,而他此刻畢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內衣,外披一件軟袍,夜風呼嚕嚕的吹著,往他懷裡徑直鑽去。
韓當打了一個寒噤。
他以目視星,以星作為敵我雙方,以漆黑的天空作為戰場。他目左,則左路前進;目右,則右路攻伐。兩顆星星,如敵我之雙方,廝殺在了一起。可他眼睛同時注意到了另外一顆星星,權且將他當做是陽城。陽城在後方,他們在前方廝殺。可轉眼間敵人的星星不見了,向旁邊滑去。那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