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她總是不停死亡的時候,她經常會有這種感覺。
那是臨死前的感覺。
但只有這一瞬間。
因為下一刻,瞎子的劍已經出手了。
他的眼睛雖然已經瞎了,但他的直覺卻敏銳洞明,他的步伐還不算太快,但也已經足夠在尹高雄雙手發僵的片刻中閃進三丈之內,向他的咽喉輕輕刺上一劍。
這一劍仍然那麼輕盈,就像秋蟬輕輕振了下翅。
而瞎子的劍已經落回到身側。
曾九沒有去看尹高雄,因為她知道他的咽喉一定已經被這一劍刺碎。
她只是饒有興地望著瞎子的劍。
劍上仍舊只有一點艷紅的血,但尹高雄脖頸上的血已經噴涌而出。
尹興賢嚇得呆住了,他痴痴地望著身側雙目圓睜,徒勞地用手捂住傷口的父親,一時連喊叫都忘記了。
瞎子身上濺滿了血,但他躲也不躲,只在咫尺之間「注視」著尹高雄,道:「我要謝謝你。」
「我學劍五年,眼裡卻從沒有劍。直到瞎了之後,我才看到了什麼才是劍。」
「所以我第一個來殺你。」
尹高雄張口想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口。
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心裡想,中秋仍要去南湖周家赴宴,因為他要給江南四義一個面子。
但眼下他已成了一個死人。
尹家大門前已經亂做一團,僕役四下哭喊逃竄,來鐵匠鋪接尹興賢的青衣夥計一臉無措地站在少主人身邊,但尹興賢仍舊呆呆地站在門口,望著父親已經倒在地上的屍體。
他渾然忘我的看著,全沒留意到瞎子早已經離開,更沒留意到曾九已自個兒駕著馬車,緩緩地綴著瞎子去了。
曾九走得毫不猶豫。
暗器在哪兒都能做,但奇怪的瞎子可不是哪兒都找得到。
瞎子走得很慢,瞧得出他還並沒太習慣瞧不見路的日子。但他的腦子卻很清醒,趁尹家亂作一團,他沒有急著出城,而是毫不遲疑地向城北偏僻曲深的小巷子裡走。
巷子愈走愈窄,曾九早棄了馬車,徒步跟在他身後,她已發現他每一步幾乎都邁出一樣的距離,且每當拐角處總能及時轉入,從沒走錯過一步,看來他來尹家莊殺人,絕不是逞一時血勇,圖一時痛快,他早已暗中做好了預謀,連退路都已探得一清二楚。
瞎子沿小巷又走了一百七十二步,左轉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曾九像一隻輕盈的貓一樣跟了上去,但當她剛轉進拐角,迎面忽而閃過一點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