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的那个暑假,林梓的脸一直处于肿胀歪的状态,就算是很熟悉的人,都不能认出来,为了遮家愁,林成盛和甄玉针两口子哄着林梓带了一暑假的草帽子,即使被打成这样,林梓的活一点都没少干,可挨的打却是白挨了,爷爷奶奶顾及一大家子,不愿再起争端,把小林梓安抚了下来,她表面没事,心却逐渐开始凉了,但她理解体谅爷爷奶奶,可性格却变的凉薄了许多,只是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前面那小妮子的脸是你打的?”王奔带着陈阿芬听说自己的闺女又被打了,装了满肚子的火气来看望王莲凤,可是这火气冲谁呢?只能是窝火,因为既不是林成盛和甄玉针打的,也不是小林梓打的。
两口子路过前院,看到小林梓那张脸,窝火全给憋了回去,这孩子的脸弄成这样,能算完?可看起来真的暂时就算完了,林成盛和甄玉针没打算追究,訾杜鹃和林云谦估计一年都不会想起林梓吧,大老远跑来给自己女儿讨公道?完全没这个可能,因为她们压根就不知道。
“前院那小妮子的脸是你打的?打成那样万一把脸毁了,这可就跟你结了一辈子的仇了!她越来越大,她长大了,你就老了,这小闺女主意正的狠,以后万一过不去这个坎,你咋整?”陈阿芬暗暗担心起王莲凤,她见识过小林梓那晚的唇枪舌剑,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骑车带着弟弟赶一个小时的夜路,唇枪舌剑声讨自己心里的委屈,那可是两个林楠楠都赶不上的。
“哼,你放心,我早安排好了,她长大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呢,就算活着,也说不定在哪个窝里受罪呢。”王莲凤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神色。
“你要干啥?做事悠着点!别到时候把自己栽进去!”王奔捕捉到王莲凤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规劝道。
“不会的,爸爸。”王莲凤笑着回答道,王奔也就不再说话,只要不牵连他的亲生儿子,王莲凤她爱干啥干啥。
王奔和陈阿芬离开之后,王莲凤假借这个机会,主动跟自己一年没搭理的公婆示了好,“爹~、娘~,俺爸爸俺妈刚把我骂了一顿,以前是我不好,恁别生我的气了,我也不该打梓梓。。。。。。”
林成盛和甄玉针见小儿媳的突然示好,心里也畅快了许多,他们之所以一直忍气吞声,求得就是一家子的和睦。
傍晚的时候,林梓背了满满一粪头草回来,摘下草帽子,热的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来不及洗把脸,就又忙着去喂养和兔子,这段时间,羊和兔子都肥了不少,她开学的学费又有着落了,无论经历多少磨难,都不曾动摇她上学的决心。
学校是她心目中的一方净土,只要她一直保持良好的学习成绩,老师就喜欢她,同学们也爱跟她一起玩,更重要的是,她和舒丹和夏冬可以共同进步,三个人当中她稳稳地排在中间,班级里一直排在前两名。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王莲凤已经筹谋着,把手伸向她心中的净土了。
王莲凤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她上赶着公婆,公婆就一定会让林梓去和她讲和,讲和之后,她想干什么,也就自然会有机会。
“梓梓,这是恁婶婶给你送来的葡萄,你一会到后面看看恁婶子去吧。”刚收拾后坐在门嵌子上的林梓,听到了奶奶说的这些话。
她看着那一串葡萄,想起了这些年的很多往事,王奔和陈阿芬已经种了好多年的葡萄,在夏秋季节,王莲凤每次回娘家,都会带回来很多串葡萄,她从来没有给过林梓一次,偶尔的一次,堂婶在后院玩,林楠楠给堂婶洗了一串葡萄,正好碰上到后院压水的林梓,林楠楠顺手揪下一粒葡萄递给林梓,那时候的林梓也馋,一年都吃不到一次,给她她就装进了兜里,把水提到前院之后先问爷爷奶奶吃不吃,爷爷奶奶说不吃后才放进自己的嘴里,含了很久都不舍得咽下去。
可是现在看到这串葡萄,虽然她依旧好几年吃不上一次,却不稀罕了,她嘴上没拒绝,行动上是诚实的,一动没动,这个狠女人把自己打成这样,马上要开学了,如果好不了,怎么去上学?
“这个小闺女子,你去不去?!你不去,你就得回到恁爸妈身边去,这一年,你看不出来咱有多难吗?我跟恁爷爷是一年不如一年,咱离了恁叔恁婶子没法过。”甄玉针连哭带骂非要林梓去跟王莲凤讲和,一环扣着一环,王莲凤主动跟她老两口讲和,林梓就必须得跟王莲凤主动讲和,这是王莲凤跟他们主动讲和的回报。如果不,后满有的是脸子看了。
林梓懂爷爷奶奶的苦衷,她站起身拿着那串葡萄回了后院。
“婶子,以前是我不好,恁别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以前我惹你生气了,这葡萄我没脸吃,以后我懂事了,尽量不再惹你生气了,以后你有啥活跟我说,我能干的都尽力干。”林梓恨毒了她,但为了爷爷奶奶还是违心地说出了这些话,但她再也不像以前,为了跟她亲近叫婶婶了,当面叫她婶子,背地里她和奶奶对她的称呼是“小媳妇子”。
“嗯,没事,我看看你的脸恢复的怎么样了?”王莲凤装作很关心的样子看了看林梓的脸,那张脸依旧肿着、胀着、歪着,林梓使劲地仰起头给她看,倔强地含着眼里的泪花不让它留下来,转过身离开的时候,眼泪早已似断了线的珠子。
回到前院的林梓舒了一口气,以后再走过后院的门口时,应该不会再听到她咬牙切齿的骂声了吧,那个像妖魔一样的嘶吼叫骂早已狠狠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像来自地狱一样的嘶吼和敌视的眼睛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并将伴随着她的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