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人群分開,那位庶長子出現在杜修澤的面前,他頓時便把這些什麼貶損全都忘了。
那是一個如芝蘭玉樹的少年郎,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眉宇間一抹恰到好處的疏離,宛如山巔覆雪,淡月疏星。
杜修澤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靠近,但身體就是迎了上去。在他的主動接納示好下,喬遲很快與盛京的世家子弟們玩到了一起,打成一片。
都是意氣風發的十幾歲的少年郎,大家縱馬打球,游湖看花,烹茶煮酒,秉燭夜談,一起過了許久的快活日子。
杜修澤以為自己與喬遲便是這樣意相投的好朋友,以後也將一直這樣下去,待他們慢慢年長,各自成婚之後,休沐之日,依然還可以一起出來喝酒打球。可是事情很快出現了令他感到慌亂的變化。
那日天氣正好,他又去喬府找喬遲打球,四處都沒找到,最後在院中發現了他。
喬府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桃樹,滿樹桃花灼灼欲燃,喬遲仰面躺在樹下草木間,雙臂枕在腦後,閉著雙眸,睡相恬然。
他那時年輕頑劣,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想去捉弄喬遲,把他嚇醒,再與他打鬧,就像往日一般。可惜他身手不濟,一不小心踢到木樁向前撲倒,幸好雙手伸得快,狼狽的撐著他的身體懸在喬遲上方,要是伸手慢個一時半刻,他就得砸在他身上。
等他回過神,就發現經t?他這一鬧,喬遲近在咫尺,就在他的身下,就在他的眼前。
喬遲睡得很沉,少年的臉依舊如芝蘭玉樹,薄唇的唇角沾了一片桃花,為少年憑添一抹艷色。
喬遲其實生了一雙清冷的眼睛,可在與大家玩鬧時,那雙眼睛卻總是盛滿笑意與縱容,即使他此時雙目緊閉,可杜修澤依然想要用手覆上這雙眼睛,然後俯身吻上他的唇角,在唇舌相交間,將那片桃花磨成糜爛的花泥。
他想要用最惡劣的方式吞吃他,吻吮他,撕裂他,在這裡,在這片花樹下,讓他徹徹底底的失去光風霽月,讓他的芝蘭玉樹變成濕軟、凌亂、大汗淋漓、狼狽不堪。
這洶湧的惡意來得猝不及防,他甚至來不及反應,手就這樣顫抖著伸了出去,即將覆上喬遲的眼睛……關鍵時刻,喬遲醒了。
那雙清冷乾淨的眼眸里清清楚楚的映出他失控的醜態,讓他難以面對,落荒而逃。
在那之後,他恥於面對世家出身的自己竟然如此卑劣的想傷害自己的朋友,逃避似的再也沒去找過喬遲。
再後來,天下就亂了。
直到很久以後,杜修澤才明白,那年花樹之下,他其實是對喬遲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慾念。
他喜歡過他,曾經想要討好他,得到他,可惜彼時年少,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喜歡。待他粗通人事,知道這些的時候,喬遲已經成為大奉的血將星,肩負千秋事業,而他也已經成為清河杜家家主,在亂世中護持一方平安。
……彼此都不復當年少年。
大業宮深處傳來清脆鑾聲,宣武陛下鑾駕已動,早朝即將開始。
「時辰到了,杜兄,走吧。」喬遲扔給杜修澤一個眼神,示意他跟上,隨後昂闊步往紫宸殿走去。
杜修澤溫和的笑了笑,也提步跟上。
眼前身著紫金官袍的挺拔背影逐漸與當年初遇時芝蘭玉樹的那抹身姿緩緩重合……
杜修澤知道他們二人如今都已是而立之年,也知道桃花樹下的那個少年如今已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武將之、更是擁有實權的禁衛軍上將軍、天子最倚重的近臣、名震天下的淮陰侯。
可這也難以阻止他在無數個夢中,用手覆住他的雙眼,將當年桃花樹下戛然而止的事情,對他兇狠地重複一遍又一遍。
這如跗骨之蛆的慾念從未因歲月而消退,就如同此刻,明明應該低下頭,從此斷絕妄想,不許再看,可他卻怎麼也忍不住的抬頭,用灼灼欲燃的眼神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哪怕是身敗名裂,也心甘情願。
第5章第五癲
紫宸殿內,君王身穿寬大龍袞高坐御座,威嚴肅穆。
御座後,兩扇障扇輕搖,引得大殿左右兩側的御爐燃起的香菸緩慢浮動,此景與蟠龍柱高處的盤繞金龍相映,頗有神聖恢弘的氣勢。
又是一個早朝日,殿內左側的文臣們依然在唇槍舌劍,為了雞毛蒜皮大的事兒吵得不可開交,大殿右側的武將們依然悶聲不吭,埋頭看腳,延續一貫的裝死風格。
直到有人站出了武將的隊伍,聲音不高不低的附和了一句:「臣附議。」
附議?附議什麼?什麼附議?
成國公錢成良一個激靈,率先反應過來,趕緊也站出來,兩手捧著玉笏板,恭敬道:「臣附議!」
其實他也不知道附議什麼,但誰叫剛剛十一站出來了,做兄弟的肯定得跟上。不過,到底是什麼好事,讓十一也跟著攪合,不會是加軍餉吧?
思即至此,他雙眼一亮,一腳踹在一邊昏昏欲睡的衛國公朱橫腿上。
朱橫摸不著頭腦的站出來,糊裡糊塗道:「臣也附議。」
很快,五大國公,八大開國郡公,十一大開國侯,所有武將突然就詐屍了,全都站出來挨個挨個附議了一遍。
禮部侍郎舉著玉笏板,望著這群抽風的同僚,震驚的睜大了雙眼,不知自己方才懇請陛下「選秀納妃,開枝散葉」的諫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何引得全體武將紛紛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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