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承认了,”我笑了,“你其实一直明白,你当时是在迁怒我啊。”
我加重了“迁怒”的语气,愤怒地扭过头去。
那晚,沈墨川看着那碗生日面,说出那句宁愿从未遇见过我的话。
当时的我站在原地,简直无地自容。
如果不是我打了那个电话,如果不是我告诉他父亲孩子的消息,沈远山那天晚上就不回来。
沈墨川的爸爸,婆婆的丈夫,也就不会死。
强烈的愧疚感淹没了我,我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多少次想——
出车祸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往后,无论顾母怎么生气,怎么对我,我都一声不吭。
无论如何,沈远山那条命,是我欠他们家的。
但我没想到,顾母会要走昊昊。
我抱着儿子,死活不愿意,可顾母带着几个亲戚,强硬地抢走了昊昊。
14。
我泪流满面地拨通沈墨川的号码:“她说什么都能还给她,就是不能带走昊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跟我分开?”
电话那头沉寂许久,沈墨川才缓缓开口——
“你是失去了孩子,可她连丈夫都没了。况且你随时能见到昊昊,而她的丈夫却永远回不来了。让昊昊陪在她身边,不过是给她一点生活的希望,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
”你想见昊昊随时可以回别墅,但是姜漫,爸爸已经因你离开了,难道连妈妈也要被你逼走吗?“
。。。。。。
每当我复述一遍沈墨川的这些话,他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就是这些话,让我不得不靠大把的抗抑郁药物维持生活。
“每次想起这些,我就觉得生命毫无意义,不如早点解脱。”
沈墨川木然地注视着我。
我接着说道:
“直到有一天,我的心理医生给了我醍醐灌顶的一番话。
”她告诉我,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物的关键在于自我认知。要建立对自己的准确认知,发掘内在价值。也就是说,要给自己合理的定位,并且发自内心地认可这样的自己。否定自我的某些部分,就等于在摧毁自己的心理基础。唯有保持自尊,才是生命延续的根本。
“这让我豁然开朗,如果继续让你们的指责和谴责萦绕在耳边,我迟早会崩溃。
”我终于想明白了,爸爸的意外与我无关,你们不该把责任归咎于我,更不该以此作为伤害我的理由。
“至于你,沈墨川,现在说再多道歉的话,也抹不去你曾给我造成的创伤。
”我选择不原谅,这不仅是我的权利,更是为了重拾对自己的尊重。
“叶微只是你的工具人,既然你想改过,就别再去祸害别人了。
”话已至此,请你离开。“
沈墨川僵硬地起身,凝视着我:”我跟叶微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看你对我那么疏离,想激怒你,总好过你完全不搭理我。“
我摇头,疲惫地合上双眼。
当晚,苏茉从外地火速赶来。
她把守在病房门口,让沈墨川再也无法靠近。
住院治疗持续了整整两个月,最后的体检报告显示,所幸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茉说。
一个是设计方案的最终版本完成了,另一个是叶微因蓄意谋杀未遂被判了三年。
15。
判决下来后,叶微慌了神,在狱中交代了所有内情。
包括婆婆在六年前动了沈远山的车子刹车,导致那场致命车祸的事实。
苏茉观察着我的反应,忽然说:”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真相?“
确实,我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时间不长。
某天婆婆在房间里睡觉时,一直在呼唤沈远山的名字。
那声音里不是对亡夫的思念,而是深深的惊恐和不安。
这也成了我最终决定离婚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赎罪,却不知从一开始就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因为叶微的供述,外界才知道沈远山并非意外身亡,而是被人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