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敛去心中思绪,好奇地凑到他面前,蹲下身来,自认为笑得十分友善:“这小狐狸好生可爱,可是大人养的宠物?”
视线里,他的脚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她刻意缩短的距离。
淡声道:“山野间的狐狸,自已跑进来的。”
哦,原来是只野狐狸。
泱肆也想去摸它的头,没想到对方却躲开了,还冲她龇牙咧嘴。
她便偏要去摸,随便碰一下便收了手,怕真被这小崽子给咬了。
“那大人便打算一直养着它吗?”
他的目光似乎在她的头顶停留须臾。
两三息过后,头上才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随它来去。”
偌大一个国师府,无一个下人,他一个人孤寂在这里,偶然间跑进来的一只小生命,他亦不打算强留。
泱肆想起前世,至少在她二十六岁死前,他是并未娶妻的。
所以说,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辈子。
逗不动这个小崽子了,它根本不想让她逗。
泱肆站起身来,自腰间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他。
因为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此刻竟染上缕缕薄红。
“昨日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这是我前几日在宫中闲时随意绣的香囊,便以此感谢大人。”
末了,她又略显羞涩地补上一句:“第一次做这种细致活,可能绣得不好,大人见谅……”
江衎辞微微垂眸,看向她手里的物件。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再普通不过的香囊,上面的荷花歪歪扭扭,几乎辨不清原貌。
他于昨日救下的她,却在前几日就绣好了香囊。
也不知她这么说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未动,平静道:“举手之劳,殿下无须言谢。”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泱肆便抓起他的手硬塞进他手里。
“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
他的手很凉,她甚至感知不到一丝温度。
她想起那个冰冷的怀抱。
忍不住又看一眼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清清浅浅的特殊香味氤氲进鼻腔,强行塞进他手里的香囊被翻了个面,上面亦是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字:莫辞。
江衎辞,字莫辞。
知晓他字的人并不多,毕竟无人敢直呼国师大人的名,字就更是无人会唤了。
“殿下可知送男子香囊是何意?”
他的声音一度愈发冷厉。
“我知道啊。”
泱肆笑得理所当然且单纯无辜,好像这没什么不对。
“昨日你为救我,将我从水里……抱上来,所以香囊是何意,我便是何意……”
战场上杀敌千百眼都不带眨的护国公主,却在这一刻忸怩不安,说句话都十分为难。
闻言,江衎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殿下慎言。”
泱肆一跺脚,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寻你,药膳都未用,拖着这残躯病体从宫中跑过来,你便是如此不领情?”
她的话,让江衎辞微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
虽略施粉黛,但不抵那脸色稍显惨白,抹了些淡口脂,倒是提了些气色。
想起昨日将她从水里捞上来时,人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一张小脸白得跟纸一样,脆弱不堪。
“况且,我人都让你给碰了,你便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语气那叫一个委屈,还眼带泪花,泫然欲泣,仿佛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他怎么着了一般。
分明就是情急之下,有触碰在所难免,却被她说的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地上的雪狐发出两声嗷叫,大概也是听不下去了。
江衎辞的脸色已经又沉下去一分,泱肆都怀疑要不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他早就动手了。
她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隐忍:“殿下的心意臣心领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往后莫要再提,殿下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