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自南方民间而来,也算得是背井离乡,在这深宫中一待就是十年,从一个二八年华的美少女,慢慢成长为成熟有韵的美人。
她在这后宫里,可以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她的心智同任何一位其他妃子都不一样,正如那梅花一般,她不卑不亢,不争不抢,独自绽放,也独自美丽。
因此泱肆最后也没想明白,这样一个人,如何会亲手将自已年轻的生命,结束在这深宫之中,在那怒放的梅林之下。
“殿下今日出宫了?”
梅妃的声音让泱肆的思绪渐渐回拢,她回头,“娘娘如何得知?”
“殿下的袖口沾上了些糖葫芦的糖霜。”梅妃嘴角的笑淡得令人辨不清。
泱肆抬起两只袖子一看,果不其然在右手的袖口上,有一小块红红的糖渍。
她还未说什么,梅妃又轻声问道:“宫外的梅花也开了吗?”
泱肆重新看向她,却见她的目光又投向窗外,投向那片雪中的梅林。
才恍然想起来,不论是那日游湖在黎塘,还是今早的未央宫,都没有梅妃的身影。
这样浅淡的落寞,让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出江衎辞的身影,和那句简单的“习惯了”。
“开了。”泱肆说,“但不及这里的好看。”
“呵呵。”梅妃低笑一声,“殿下比这梅花还温柔。”
温柔……
活了这么多年,听得最多的都是些容貌上的夸赞,和战场上英勇无畏而得的敬佩,倒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形容她。
“娘娘说笑了,阿肆何曾温柔过。”
梅妃声音有些缥缈:“粥好喝吗?”
“娘娘手艺极佳。”
“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常——罢了,”
她顿了顿,还是道:“多谢殿下喜欢。”
第26章您不觉得您对皇兄不公平吗?
听落染说,昨日夜里竟又下起了大雪,她被狂风的声音惊醒,前来泱肆的寝殿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实了,壁炉里的火是否还燃着。
风雪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退去。
因此早晨泱肆醒来时,只看到了满院的落雪。
可能是她昨夜睡得很沉,也可能是门窗真的被落染关得很死,她夜里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一觉睡到了天亮。
泱肆看着外面的雪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又听得落染有些担忧地说:“也不知烈侍卫昨夜可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昨日让他多带些御寒的衣物,对方只道南疆没有京上冷,便只带了些盘缠就上了路,可是昨夜下过雪,今日空气又更冷了一些,他应当没有走出多远,所以还是会很冷的。
落染心道:烈侍卫怎么像殿下一般总是不听劝,让她像个老母亲一样左担心右担心。
不过殿下比烈侍卫好多了,至少殿下是真的很怕冷,会自已保护好自已的身体,不让她操太多心。
退早朝后,魏明正来未央宫看望泱肆。
父女俩坐在榻上对弈。
魏明正落下一枚黑子,状似无意问道:“阿肆昨日出宫去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您。”
泱肆撇嘴,“父皇不让阿肆去华清宫找皇兄,阿肆只好自已偷偷出宫去玩了。”
“朕又没说什么,又没拦着你或是派人跟着你。”魏明正宠溺道:“只是担心你身子未好全,跑出去怕又病得更重。况且你刚遇过刺,朕怕你在外面不安全。”
泱肆托着下巴,盯着棋盘,思索着落下一枚白子。
“阿肆能保护好自已,父皇无需担心。”
“朕自是知晓你从小行事便自有分寸。”
魏明正很欣慰,也很放心。
“推迟立后大典,阿肆可满意了?”
闻言,泱肆脸色一正,未言。
“还是不想立后?”
魏明正见状,轻声问,又有些无可奈何道:“你呀,真以为朕看不出来?自你从寿康宫回来后就转变了态度,以前倔强得从不肯示弱的一个人,如今竟躺在床上拿病痛来博取朕的心软?”
从她妥协同意去参加游湖会,去寿康宫给太后认错开始,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只不过换了个方式。
泱肆也知晓,毕竟是做了二十余年的帝王,这些小动作他怎么可能识不破,只不过是真的疼爱她,也是因为对她和母后有些亏欠,便也就顺着了。
“父皇,儿臣不是不同意立后。”
当她将自称从阿肆变为儿臣,便就是要认真谈论某一个问题。
泱肆直起身,看向他的眼神很较真,“儿臣知您让后位空置了近十载,已经足以证明您对母后的爱,和对儿臣的包容。儿臣并非不懂事,立新后儿臣也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