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一路上涨的行情总是持有怀疑的,等?到价格回落就忍不住半路就下车了,可是等?到下车后发现这只?是短暂的回调,接着调转势头?再次猛涨的时候,就后悔不已,也坚定了他自己所认为的判断和信念,再次上车,坚定持有。
秦修文浸淫股市多年,做过基金经理,也做过操盘手?,对刚入股市的新?手?来讲,股市是技术分析、是数据分析,可是对他这样的老手?来讲,技术数据分析之外,是人性?的分析,只?有深谙人性?,剖析人性?,才能在?一场场战役中赢到最后。
秦修文操纵这一盘大棋,靠的不仅仅是对自己技术的自信,更是对人性?的理解。
而此刻的人,甚至比他那个年代的人,更加贪婪,更加肆无忌惮!
粮食本不该作为商品去炒作,这是治国安邦的根本,是老百姓活下去的依靠,可是这些人没有给过老百姓活路,赈灾粮敢贪、粮价敢随意垄断涨价,那么秦修文和他们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既然敢玩粮价,那自己就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此刻的粮价已经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了,有些人靠着那一点点的赈灾粮勉强糊口,有家底的人家也还能支撑下去,已经彻底破产的穷苦百姓就往新?乡县跑,到了那里总能有一口吃的。
那粮食,已经彻底沦为了上层阶级的玩物,所有人都在?这场击鼓传花的游戏中玩的双目赤红、心潮澎湃,哪里还来得及管老百姓的死?活,哪里还有心去理秦修文这样的必死?的小人物。
李明义最近连公务都推到了一边,只?和贾师爷谈论?粮价。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咱们昨日出手?了三千石的粮食,小的压了五日才出,一进一出倒是给我们带来了1500两的利,您看我们手?头?剩下的一万石粮食什?么时候出比较好?”
李明义有些懊悔地拍着大腿:“还是出早了!今日已经涨到四两一钱了,若是今日再卖,又能多个三百两!”
“对了,怀庆府的粮食到了吗?”李明义转头?又急迫地问。
贾师爷连连点头?:“今日晚间就能到!大人您放心吧,我都盯着呢!”
李明义闻言畅快地笑了一声:“如?此甚好!怀庆府的粮价还在?二两三钱银子一石,虽然比之往年也上涨了不少,但谁让现在?去怀庆府买粮的人也多呢!等?到了后,咱们再压个三日再出手?,届时估计至少能多赚二两银子一石!”
贾师爷也是跟着笑,这次李知县把能拿出来的所有银子都拿去购粮了,一买就是二万石,可谓是大手?笔!但是想想其中能赚到的利,可是他做几辈子师爷都赚不来的钱!
但是只?要想到等?这次出手?完,自己也能在?里面分一杯羹,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贾师爷凑了两千两银子跟着李知县的船一起?去买了粮食,来回路上的运费李知县都没算他,等?赚了银子也都归他所有,算一算,两千两变四千两,能不开心吗?
李明义想的很好,他不黑心,做完这一票就收手?,他只?要赚四万两银子就够了,后面任粮价再涨上天,也和他没关系。
三天,只?需要三天,自己又有两万两银子进账,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呼吸急促。
然而,就在?第?二天,粮价突然开始暴跌!
从怀庆府来的粮食已经全部入库,正当李明义美滋滋地坐等?第?二日粮价上涨的时候,县衙里一直帮着李明义盯粮价的皂吏慌忙跑了进来。
“大人,今日,今日粮价跌了,今天的粮价只?有三两九钱!”
李明义心脏漏跳了一拍,强装镇定到:“慌什?么!之前又不是没跌过,再帮我去继续盯着!”
李明义心里盘算着,这不过是像上次一样短暂的波动,可是又过了一天,李明义得到的消息,今日粮价变成了三两半一石!
李明义“刷”地一下站身来,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三两半还是四两半?”
那皂吏见李明义神色不对,连忙又回禀了一遍,等?了许久也不见知县大人有什?么回应,大着胆子抬头?去看,便见李知县脸色铁青、整个人在?呼呼喘气!
贾师爷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皂吏挥退,脸色同?样的难看:“大人,这两日,粮价暴跌,咱们要不要也一起?跟着卖了?现在?卖,咱们还是赚的!”
李明义来回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坚定摇头?:“不必!我们就再等?两天,不可能粮价会一直跌下去的!这么多人投了这么多钱的呢,又不是只?我们两个!我一会儿就去会会其他知县,让他们务必将价格给撑住!”
现在?卖出去,比他之前预计的价格整整少一万六千两银子,李明义哪里能够接受!
在?他看来,那赚的四万两银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早就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从里面掏出一万六千两银子,比杀了他还痛苦。
哄抬垄断粮价之前都能行得通,现在?没道理行不通,只?要他联合了其他几个知县,定然能把粮价稳下来,只?要让他好好地出手?了手?里头?的粮食,后面的事情,他才不管!
李明义急匆匆地就走了。
他哪里知道,此次一去,非但没能够挽回粮价的颓势,反而让那些知县大人们被拴在?了一条绳上,原本以为的自己强势垄断,最后却成了亏光所有的祸根。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等?到别人回过神来,自然要把账都算在?李明义头?上,李明义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势已去,市场有自己的节奏,逆势而行,纵然是有能量者?,也无法力挽狂澜。
李明义为了亏损掉的银子而殚精竭虑,赵松岩此刻却已经被银票包围住了。
赵松岩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看着书?案前摞成高高一叠的银票,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厉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再说一遍,到底多少?”
赵管家从账房手?里接过账册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走过来的那段路,小腿肚子一直在?打颤,非是害怕,而是激动的。
“还请老爷明察,一共是三十八万五千一百二十五两整。”念完这一串数字,赵管家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
从始至终,整个赵家上下,只?有赵管家一人是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的,也知道如?今整个赵府的身家都在?这些银票里面。
而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候,老爷的身家就翻了一番!这是何等?的恐怖!
赵氏一族百年的积累,在?那秦大人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间,只?需一月就可以赚到!
这种情况,超越了赵管家的认知,也超越了赵松岩的认知。
他甚至一开始都不明白?,为什?么粮价就涨起?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卖,为什?么又要在?那个时候买,又为什?么在?刚刚破四两一石粮价的时候就将粮食全部卖出。
明明当时的势头?很好,已经到了四两二钱一石粮食了,可是秦大人却十分冷静地告诉他,这个时候,以四两一钱的价格开始,全部卖出,不管跌多少,都按比市价低一钱的价格去卖,卖完为止。
那秦修文对着几十万两银子的利润,仿佛视而不见似的,从头?到尾,都冷静到可怕!
赵松岩哆嗦着嘴唇皮子,对赵管家道:“点出二十万两,给秦大人送去,马上就送过去!”
秦修文获利十八万五千多两,凑一个整数,是为了给赵氏一族挣一条活路。
整整近十万石的粮食,两天时间全部卖完,等?他们卖完之后,粮价已经暴跌到了三两半一石,而且还在?持续往下跌。
抛盘太重,市场已经承接不住,再加上其他人手?里的粮食已经囤积到了高位,就算有些人想扛也扛不住了,总有胆小的人会跟着一起?把手?里的粮食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