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吟眉眼弯弯,看了良久。
想起来好像是会傻笑。
接下来几日,月吟照着字集临摹,一张宣纸写满,又换另一张,一种字体写了无数遍,直到挑不出错,有几分神似后,她才换另一种字体。
窗边的芍药花每日都开了,长势颇好。
月吟有时写字写累了,便去窗边站了站,给那芍药花浇水,低头轻嗅,还能闻到清幽的花香。
花瓣上的水珠在金缕般的光线下,都显得分外柔和。
她看到这盆芍药花,便莫名想到谢行之。
说来奇怪,她有四五日没梦见谢行之了。
而隔壁鹫梧院住的谢行之,这段时间好像有棘手的案子,早出晚归,她已经好几日没瞧见人影了。
听说前日还宿在了大理寺。
谢行之忙,月吟不便去打扰。
他帮她出了个主意,想了送百寿图当谢老夫人六十大寿的寿礼,她已经很感谢了,自是识趣不在他公务繁忙的时候去叨扰。
但要送百寿图,光谢行之给的字体也不出一个图案,月吟都学会后决定出府,去京城各处t的书斋看看,碰碰运气。
马车驶出定远侯府,从宁静的巷子慢慢到了大街上,喧嚣声和沿街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大抵是天暖了起来,街上出游的人都变多了,好不热闹。
月吟接连去了两个书斋,不出意料地都没找到想要的,空手而归。
“姑娘,您别说笑了,您要的那些东西,哪儿会沦落到路边我们这些小书斋,早就被世家贵族收入囊中了。就算是有个别流通在市面上,也是千金难求,”书斋伙计打量月吟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轻视,“您买得起吗?”
月吟窘迫,脸上火辣辣的,伙计的声音有些大,这声引了几道目光朝她看。
月吟脸上挂不住,低头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书斋。
玉盏眉头紧拧,心里将那伙计狠狠骂了一通。
一家一家书斋地找,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不知又会哪个书斋遭白眼。
玉盏心疼道:“姑娘,要不还是回府,等过两日世子不忙了,去找找世子。”
玉瓶赞同,“世子见多识广,博学多识,一定有办法。”
“不行,”月吟摇头,道:“已经麻烦过大表哥了,他也帮我寻了字集,倘若再去话,我担心大表哥生厌。”
月吟抿唇,吸了口气,把方才在书斋里的窘迫忘掉,“还是再找找吧。”
马车边,车夫搬来马凳,玉盏候在马车旁,搭了把手。
月吟扶着玉盏的手,踩在马凳上准备进车厢的时候,忽然在街上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陈世平?”
月吟顿住,目光落在人群中迎面而来的男子身上,喃喃低语。
玉瓶闻言愣住,顺着月吟的目光看去。
人群中,陈世平身着对襟紫袍,手里握了把展开的折扇,与同行的三名男子有说有笑,瞧着心情甚好。
他们高谈阔论,只看着前方的路,并没有注意到树下停下的马车,也就没有注意到马车旁的主仆三人。
陈世平说道兴起,折扇扇了扇。同行的人发出赞许声。
一行人远处,月吟耳边渐渐没了陈世平的声音。
玉瓶眉间染了伤感,默默哀叹。
月吟躬身进了车厢,半个身子靠在车壁上,惋叹一声。
陈世平便是柳婉星心悦的男子,也便是他送了盆牡丹花给柳婉星。
陈世平家境不好,然而是块读书的料,柳婉星同他认识后,便拿自己的积蓄资助他念书。
去年开春,他赴京赶考,盘缠里一半都是柳婉星的积蓄。
柳婉星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陈世平身上,就希望他一日高中,封了官。
如此就能帮她在柳家讨个公道。
陈世平去年赴京赶考,考是考上了,但名次不好看,朝廷那边一直没给他授官,他便在京城等着。
给柳婉星传回的信里提及,等再过一阵,有人致仕,他就能补上去,最次也是六品官。
六品官比县令还大一品,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柳婉星便在扬州小县城里等着,等着陈世平授官回乡。
可惜她等不到了。
月吟鼻尖泛酸,虽然她有点讨厌抢了姐姐的陈世平,但没办法,姐姐只要一有陈世平的消息,便了乐开了怀。
她想,倘若姐姐还在人世的话,到京城来见到陈世平该有多开心。
这对有情人定是会很恩爱。
月吟一声声叹惋尽是无奈。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街上,倏地,一个颠簸,月吟猝不及防,身子往前栽,幸好手掌及时撑复住车壁,额头才没碰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