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爹一旁哈哈大笑:“你这呆子,你媳妇儿有身子了呢,还不快跟进去同你媳妇说说话。”
“有身子?有身子?”崔长生喃喃自语了会儿,忽的眼睛一瞪,黑瞳中登时亮光一闪,惊呼道:“桃妹妹的肚子里有小娃娃了?”
长生爹笑道:“是呀,有小娃娃了呢!”
崔长生莫名地便觉得很是兴奋,小狗儿嗅了香肉一般,掉转头就往屋里头奔了去。长生爹看着那飞奔而去的儿子,转过头很是欣慰地和叶郎中叹道:“这下子,便是立即去了地下,我也心甘了。”
屋里头,潘小桃坐在床沿上,垂着头正看着自家的肚子,一只手还按在上头,来来回回地摩挲着。边儿上坐着小云花,也是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一双眼珠子盯的地方也是那肚子。
小云花抬起头问潘小桃:“小桃姐姐,我听说肚子里的小娃娃是会踢腿的,你有感觉吗?”
潘小桃笑着嗔道:“才一个多月,哪里能那么快,我听如梦说,要五六个月才能感觉的到呢!”说着想起了如梦,不觉心下一叹,日子当真过得飞快,如梦已是不知影踪,而那王如宝,估摸着早已经烂成了一把森森白骨了。
正是感叹着,门处忽的走进来了崔长生,一进门儿那眼睛便瞅向了她的肚皮,直勾勾地望着,倒叫潘小桃瞬时又红了脸,忍不住嗔道:“你看甚呢?”说着扯过枕头挡在肚皮上,红着脸瞪了崔长生一眼:“不许你看!”
崔长生只傻呵呵乐着,摸了摸后脑勺,忽的冒出一句:“桃妹妹,咱们有娃娃了呢!”
憨傻的模样看得潘小桃心头一软,抿了唇儿也轻轻叹了一句:“是呢,有娃娃了呢!”说完又想起了她那早丧的娘,不觉鼻头一酸,眼珠子便跟着落了下来。若是她娘还活着,看着她有了身子,不定要多开心呢!
崔长生见潘小桃哭了,不禁手忙脚乱起来,凑了过来便要拉着袖子给潘小桃抹泪,被潘小桃躲开了去,一撇眼,瞧见小云花已经背过身去,两只手按在自家眼睛上,嘴里不时有“嘻嘻”的笑声溢出。
顿时脸红耳燥,将崔长生推了一把,撅了嘴瞪着眼睛:“你出去,莫要在我眼前碍眼。”
崔长生哪里听得出这是玩笑话,摸了摸脑袋,甚是委屈道:“我哪里碍眼了?”
潘小桃只瞧他那傻样儿便忍不住要乐呵,自己拿袖子抹了泪花,嗔道:“不碍眼不碍眼。”
一旁的小云花忽的忍耐不住,哈哈大笑出声来。潘小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崔长生虽是不晓得她们笑甚,然而见她们笑得欢,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院子里,长生爹和叶郎中听得那此起彼伏的笑声,两人相视一望,亦是都露出了笑容来。
而后的日子便是养胎了,崔长生本就勤快,如今更是勤快了。长生爹隔几日便要去集市上赶集,买了新鲜的肉和蔬果,又同赵木匠打了招呼,不叫崔长生去做木工了,只守在家里头,每日里琢磨着给潘小桃改善伙食。
潘小桃本是个小瘦子,在崔家住了几年,吃得好了,身子也很快长了起来。如今被精心伺候着,虽是不胖,但人却很快地丰腴了起来。
这一日,一睁开眼,便听见外头落了雨。敲打在窗棂上,断断续续地“哒哒”的响着。屋子里还灰蒙蒙的,潘小桃看着虚无的上空,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右手不自觉地便挪向了肚皮,那里已经鼓囊囊的有了凸起,摸着那小小的一团,潘小桃心里满是软软的柔情。这是她的骨血呢,是她和长生哥哥的孩子呢!
轻轻动了动手脚,潘小桃慢慢地转过身去。屋里光线昏暗,只能隐隐看到枕侧的,依旧沉睡着的丈夫的轮廓。
潘小桃安静地躺着,只觉腔内的柔情好似软绵的柔波,轻轻漾起一圈一圈的水纹。她就那般静静地看着,直看到窗格处晨曦微亮,屋子里也渐渐有了亮光,才觉得困倦海浪般卷了上来,慢慢闭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雨仍旧下着,稀稀拉拉地响起滴答声,愈发显得一室静谧。
正静静地躺着,忽听见外头“咚咚”的敲门声隔着雨幕一声一声地敲在了心上。潘小桃皱起眉,手心按胸前,只觉得那敲门声聒噪得很,不禁扬声喊道:“长生哥哥。”
崔长生本已经找了伞来,要去开门,听见潘小桃唤他,忙丢了伞奔进了里屋,急忙忙问道:“怎的了,是饿了吗?”
潘小桃一脸不快地看着崔长生:“长生哥哥你去瞧瞧是哪个在敲门,真真是讨厌,敲得那般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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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长生“哎”了声,便又提着伞往外头走去。潘小桃从炕上慢慢坐起,往后头挪了挪,靠在床头上。
外面阴雨连绵的,屋子里也暗沉沉的,潘小桃一面寻思着,呆会儿让长生哥哥把灯点上,一面低头去看自己凸起的腹部,两只手轻轻抚在上头,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浅笑。
这几年来,她过得可算是舒心如意了,如今有了孕,公爹和长生哥哥又都对她好,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日子更畅快了。
这般想了会儿,眼睛便望向了窗格那里,也不知外头来的是哪个,怎的长生哥哥去开了门,去了这般久还不回来?忍耐不住,便撩开薄被,坐在床沿上用脚尖勾了鞋子来穿上。
已是五个月大的肚子,行动起来便有些笨拙,潘小桃慢悠悠穿好了鞋子,舒了口气,一抬头,就见自家相公立在门口处,畏畏缩缩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进门儿却又不敢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