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舜却连名字还没想好,附近的文化人只有找李树全了,他是李忠富的大儿子,曹清的对象,他是个高中生,在砖瓦厂当车间主任。他还写得一手好字,平时附近几个厂子墙上的标语都找他写。
李树全写大字时全神贯注,每个字都一气呵成,根本不用划线打底稿,写出的大字比印刷体还好看,大家都叫他“神笔”。
“大伯,孩子快要出生了,给起个名字吧。”虽然李树全不是孩子的亲大伯,但李树舜爱这么叫,显得亲近些。
神笔张口就来:“就叫李苍吾吧,你太瘦弱了,我希望孩子将来像苍梧山一样巍峨。”
“喂鹅?”
“气死我了,不是喂鹅,是巍峨!是说孩子像山一样高大雄伟!要你多识几个字,你又不听,你看刘桂英多爱学习,全程参加了扫盲班。你啊,没救了。”
“要是女孩呢?也叫李苍吾吗?”
“女孩就叫李昭。”
“什么意思呢?”
“昭就是显着、明显的意思。”
“你说好就行,我也不懂。你帮我写在纸上,我带回去给桂英看看。”李树舜连忙点头。
一天夜里,刘桂英开始宫缩,她感觉小宝宝可能要出来了,她赶紧让李树舜把冯木兰请来,同时去请医生。晚上天空的云层很厚,路上黑黢黢的,李树舜慌慌张张地借了辆自行车就出了,手电筒也忘了带,接生的医生在奓镇卫生院,去奓镇还有好几里地。
冯木兰很快过来了,她双手把女儿的左手捂在手心,泪眼婆娑地安慰着女儿:“女人命苦啊,做这男人干不了的活,你放宽心,有我在,不怕。”
李树舜骑车一路狂奔,他心急如焚,只盼快点到镇医院,就没留意路上的情况。突然,自行车的前胎轰地一声,车后轮翘了起来,李树舜整个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背部朝下扎实地摔在一个大坑里,他一口气上不来,感觉有千万个铁锤击打在背部,仿佛要窒息!不过还好,就那么几秒钟无法呼吸,他微微吐了口气,开始小口小口地吸气。
“没事了,死不了!”李树舜安慰自己,他尝试着站起来,估摸着方位,瞎摸了一会,摸到自行车笼头后重新上路,幸运的是车还能骑。
李树舜不敢再骑快了,他慢慢悠悠地往小镇的方向重新出,越来越接近镇上,前方渐渐有了零星的光亮。他来到了奓镇卫生院值班室找医生,值班医生是个年轻人,眉心有颗黑痣,听李树舜说要让他去接生,他瞟了眼手表,便说道:“11点了,这里要值班,不能断人,我去不了。”
“人命关天,你不去吗?”李树舜有点愤怒。
“你把人送来吧。”
“求求你帮个忙吧。”
“求我也没用,你赶紧吧,你不是说人命关天吗?”
李树舜恨不得打人,想着该怎么办呢?一去一回,肯定来不及,对了!刘桂英的姐姐刘桂香住在附近,不如过去讨个主意,说着就去找刘桂香,刘桂香和姐夫柳一清早睡下了,喊了半天门才有回应。李树舜把事情一说,柳一清说:“那个医生长什么样?”
“是一个小年轻,眉心有颗黑痣。”李树舜说。
“我认识他,我叫他过去接生,搞什么名堂?”
李树舜大喜过望。
三人来到卫生院值班室,柳一清叫到:“小柳,我小姨子生孩子,你为什么不去?”柳医生一看是柳一清,连忙道歉:“是您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准备下卫生箱,马上出。”原来柳医生盖房子的时候,是在柳一清手上买的地,柳一清在大队当会计。
一行人三辆自行车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3o多分钟,李树舜在前面带路,柳一清骑一辆车载着刘桂香紧紧跟在后面,刘桂香用两把手电筒把路上照得异常明亮,柳医生驮着卫生箱在最后面。在路口转弯的时候,刘桂香这才注意到,李树舜背后隐约有鲜红的血斑渗出,身上的衣服也沾着些泥土,于是就嚷道:“树舜,你怎么了,背上有血啊?”
“我刚才来的路上摔跤了,我们一会经过那里,都得小心。”李树舜大声回答。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那个大坑附近,坑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他们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推车绕行,地上还有行人落下的一些个人物品,李树舜想他不是第一个摔跤的,他们通过后又开始匆忙赶路。
李树舜、刘桂香一行人刚进外屋,就听见里屋吸吮的“吧唧吧唧”声音,怎么回事呢?李树舜一脸狐疑,赶紧一个箭步跳进里屋,问道:“妈,这是什么声音?”
“树舜,宝宝在11点就出生了,是个男孩。他在吸吮自己的大拇指,我刚才冲了点麦乳精给他喝了。”冯木兰对他说道。
“英子,你还好吗?”李树舜关心道。
刘桂英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还好,就是没力气,昏昏沉沉的。”冯木兰补充道。
“四哥也来了。”李树舜对刘桂廉说道。
“以后要改口了,喊四舅舅,小心孩子跟着你喊四哥!”刘桂廉笑道,“母子平安,恭喜你们!”
李树舜答道:“同喜、同喜。”
“脐带剪了没有?”柳医生也进了里屋,他问了一句。
“还没有。”冯木兰答。
“我来把脐带剪了,还要消下毒,没有大量出血吧?”柳医生接着问。
“没有,她就是有点累。”冯木兰说。
“孕妇产后一个月内少在外面吹风,少洗头,注意要给她加强营养。”柳医生说,“我开点药,你们明天去医院取,注意消炎,防止感染,不然会很麻烦。我再给她做个检查,你们都移步到外屋吧,我一会就好。”
柳医生很快就从里屋出来了,“没有问题了,孕妇体质很好,过一两天就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