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渝沉默地點了下頭。
「雖然我們有一半的血緣關係,但在我懂事以來,賀雲承基本都在國外,所以我和他的接觸並不多。」賀雲舟無所謂地攤開手,「可以說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鍾渝看出來了,在給賀雲舟當家教的半年裡,閒聊時賀雲舟從來沒提過賀雲承,就算賀雲承偶爾到這邊來,兩人也是一副完全不熟甚至還互有敵意的狀態。
「他的一些做法,老實說我沒法苟同,但也能理解。」賀雲舟又說,「他覺得他在這個家裡是多餘的,不拿這裡當家,也不拿我們當家人,但無論怎麼樣他都是我爸的兒子,以後家裡的生意可能還要他繼承,我爸……」
他頓了頓,換了個說法:「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以後可能會很艱難……」
鍾渝明白了他的意思,反而輕鬆了些。
他和賀雲承不會有以後,他一直都很清楚這一點。
「我和他的關係……」鍾渝斟酌了下措辭,「說起來有點複雜,但是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
賀雲舟露出個疑惑的眼神。
鍾渝:「具體怎麼樣我不想說,但是放心,不會發生那些讓你們為難的事。」
他們的關係說直白點就只是個錢丨色丨交丨易,期限只有三年,何況只要賀雲承想,隨時都可以結束,他絕對不會糾纏不清。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雲舟怕他誤解,但嘴張了又合,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皺著眉放棄掙扎:「算了,我也說不清楚。」
鍾渝很淡地笑了笑。
賀雲舟觀察著他表情,還是忍不住問:「你不喜歡他嗎?」
雖然他和賀雲承關係一般,但也不得不承認賀雲承外貌得天獨厚,又有錢,據說很多人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
「談不上喜不喜歡。」鍾渝避開了他的問題,「只是目前為止,我確實和他在一起。」
那就是不喜歡,賀雲舟心想,成年人的感情真複雜。
鍾渝看了眼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相處了半年,賀雲舟還真有點捨不得他:「最後一天了,留下來吃個飯嗎?」
「不用了,謝謝。」鍾渝想活躍下沉重的氣氛,便跟他開了個玩笑:「而且你和我吃飯不會彆扭嗎?」
「怎麼會?!」賀雲舟立馬反駁,小聲說:「我又不歧視同性戀……」
鍾渝低頭輕笑了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同性戀,以前沒接觸過,也從來沒往那方面想,但是他現在不牴觸和賀雲承接丨吻丨上丨床,那應該算是吧?
他笑起來眉眼彎彎,五官都舒展開來,好看得畫兒似的,賀雲舟有點明白賀雲承為什麼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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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過,轉眼就到了七月中旬,放暑假了。
回家之前,杜少恆找鍾渝吃了頓飯。
這次是在校外的一家燒烤店,離鍾渝住的地方不太遠。
七月份的京城暑氣正濃,火熱的陽光炙烤了一整個白天,即便已經天黑,腳下的地面感覺依然還是滾燙的。法國梧桐的葉子熱得打了捲兒,夏蟬不知疲倦地「滋兒哇滋兒哇」,和著街邊大排檔的喧囂人聲,聒噪得很。
夏夜的燒烤比天氣火爆,兩人坐在店外臨時加的桌子旁,點了烤肉串和冰鎮啤酒,邊吃邊聊。
大多還是學校里的事,偶爾夾雜些杜少恆跟他女朋友的戀愛點滴——他們的感情已經過了最開始那半年的荷爾蒙爆發期,少了幾分激情,逐漸平穩溫馨了起來。
杜少恆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驅散了些許暑氣,他舒服地喟嘆:「爽!」
鍾渝就要斯文很多,笑著抿了口酒。
「剛才說到哪兒了?」杜少恆摸了下腦門,「哦對,我女朋友讓我暑假去她家玩,你說我該不該去?」
鍾渝眉峰微動,「見家長?」
「算也不算。」杜少恆說,「我們是高中同學,開家長會的時候都見過,不過這次算是個正式的見面,說實話我有點緊張。」
鍾渝拿起串烤肉,「緊張什麼?」
「怕他們對我不滿意啊。」杜少恆皺了皺眉頭,「畢竟就一個獨生女,肯定要好好選女婿的。」
鍾渝被他逗笑了,雙眸微眯,懶洋洋地調侃道:「你現在都想到以後結婚的事了嗎?」
「嗐!」杜少恆也笑起來,「誰談戀愛不是為了結婚?那句話不是說『所有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再說不想著結婚,難道要想著分手嗎?」說著他對鍾渝擠了擠眼睛,「典型渣男啊你。」
鍾渝被他懟得一怔,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笑開。
但是他怔愣的那瞬間,為什麼會想到賀雲承?
——可能因為他們的開始,只是為了以後的結束吧。
他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和杜少恆聊假期安排,天氣實在熱,他有點喘不過氣,便解開了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杜少恆正說著,視線忽然定在他脖子上,疑惑地蹙了下眉,但很快又不懷好意地壞笑起來。
「你小子。」他指著鍾渝,「不老實啊!」
鍾渝反應過來了,今早起床的時候發現脖子上有個明顯的吻痕,他本想穿帶領的襯衣遮一遮,剛剛解了扣子,被杜少恆看到了。
他想糊弄過去,可剛張嘴,就被杜少恆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