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氏和谢芸两人在房中一合计,编出了这么一个“有贵人提携,贵不可言”的命数来。
谢老夫人拜了一辈子的佛,对这些怪力乱神本就很是相信。
更何况她们还把兖州县太爷家早夭的小孙子的事情装点了一番,令那道士的披言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如此一来,谢老夫人一定会倾尽全力帮着她这位“贵不可言”的孙女找门很好的婚事。
王氏和谢老夫人又商量了一阵需要带出门的物件,拿了童妈妈捧上来的一匣子银票,这才规规矩矩行礼告退,回了暂住的朝晖堂。
小丫头们忙前忙后地也在收拾着物什,谢芸则坐在屋里翻着谢老夫人新赏的首饰。
“祖母那儿的东西好是好,就是样式太老。”
忽然瞥见王氏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便知道母亲此行是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如何?祖母可是信了?”
谢芸屏退屋子里候着的丫头,上前一步扶着王氏坐在乌木雕花暖榻上,笑吟吟地问道。
王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慈爱道:“你母亲亲自出马,哪能有办不成的事儿?”
“你祖母深信不疑,还出了五百两银子给我们母女置办行囊。”
谢芸一双莹润眼睛陡然一亮:“当真?那咱们快些出门去逛逛那东市,我早就想去看看如今京城里都有哪些时兴花样子了。”
王氏按了按她的肩头,笑道:“不急,等吃了午饭,我再派人去门房套车子。”
“你如今得的首饰,若有不喜欢的老旧样式,也一并带着出门,去铺子中融了重做应当也是可以的。”
谢芸摇了摇头:“母亲错了,祖母赏的那便是情分,我不该随意更改样式,我还得戴着那些时常去祖母跟前儿晃悠,有谢荼那些明晃晃的首饰作对比,祖母会更加怜惜我们母女。”
王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嗔怪道:“还是你有心,这就听你的吧。”
谢荼自是不知道朝晖堂那边又在谋划着什么。
出去送消息的吟心和典心,前后脚气喘吁吁地掀开帘子跑进了屋。
典心不知道谢荼此前和姜鹤的来往,一脸焦急地对着谢荼说道:
“姑娘,姜家那位祖宗也眼下也住在隆山寺,说是给他病中的母亲祈福。”
“这该怎么办?那祖宗没个正形,若是知道姑娘您也去了隆山寺,会不会又做些出格的举动来?”
典心想起上回在隆山寺遇见姜鹤时,他当众掀起帘子轻佻问候的场景,心就突突地直跳。
这厮若再次冲撞她家姑娘,她究竟能不能上前给人揍上一顿?
东市
午膳过后,朝晖堂那边的王氏母女俩就拿着谢老夫人的牌子,去门房要了辆马车出门。
谢荼正捏着银箸在重峦院的暖房中制香,闻言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奇怪道:“她们母女俩要去哪?”
王氏母女俩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怎会突然在去隆山寺之前出门子去?
吟心心细,之前便找了朝晖堂的小丫头问过话,上前一步轻声回禀道:
“老夫人拨了五百两银子给三夫人,说是给芸姑娘置办行头用,她们两人要了马车,是往东市的方向去的。”
吟心谨慎地瞥了一眼谢荼,好在她的脸上除了惊讶没有旁的表情。
谢荼和谢老夫人在谢府相处十几年,在年节之外谢老夫人别说给银子了,就连一针一线都从未恩赏过,这心实在是太偏颇了。
谢荼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她手中的银箸压着香灰动了几下,突然停下,眼底含着一丝狡黠笑道:“五百两银子,在京城的铺子里置办行头,我的那位好堂妹可能根本不够用吧。”
吟心一愣,继而心领神会地扯着典心一同退了下去。
王氏和谢芸自从来了京城后,还没有上街转过。
黑漆平顶马车从谢府坐落的四喜胡同驶出,往热闹的东街奔去。
一路上,谢芸听着街边热闹的哟呵声,全然忘记自己要装扮得沉稳些,偷偷掀开了车帘子往窗外看去。
京城里头的街市,同兖州果然有所不同。
一些年节时候才会出现在街头的杂耍艺人,眼下京城的街头就有好几家商铺前,就聚着杂耍人热热闹闹地在表演着。
而其余家店铺全都使出浑身力气一般,展示出各种花样在门口招揽客人。
“人人都说京城里头纸醉金迷,是个十足的销金窟,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谢芸的一双丹凤眼里满是艳羡之色。
王氏慈爱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无妨,等你寻个好夫婿,我和你父亲在这城里置办一座宅子,便能长久地定居在京城里了。”
他们母女俩进京的目的也不过如此,人往高处走,她们想要把日子过得更舒坦些也无可厚非。
王氏出门前便已经打听过京城里最出名的成衣铺和首饰铺子在哪里,马车嘚嘚了两刻钟,直接停在了最有名的成衣铺子——如意楼的门前。
门口招揽顾客的店小二立马上前递上踩脚的板凳,迎着王氏和谢芸下了马车。
“二位贵客,想看看何种料子?咱们店锦缎的蚕丝的蜀锦的貂裘的应有尽有,大袄披风对襟罗裙也全部都有,只要您想要的,我们都能给您制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