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互相看了一眼,笑道:“来啊!只要你不嫌我们家的饭不好吃!”
丰云说:“就怕我们家人多,你吃亏!”
嫣然说:“就是,我弟弟妹妹他们吃饭老厉害了,到时你抢不过他们!”
韩侨生说:“抢不过也不会哭的,哈哈哈!”
整个晚饭过程充满了愉快与和谐的气氛。
丰贵说:“要不,你给我妈也当个干儿子吧,那样我妈就能护着你,免得我们欺负你!”
丰云说:“老二,你出些啥子主意!人家韩侨生是城里人,只是暂时插队在这里,很快就会回城里去……”
韩侨生说:“叔,是你嫌弃我吧?”
丰云说:“我哪里会嫌弃你呢?我是怕你嫌弃我们!”
韩侨生忽然“突”地一声跪在丰云面前,说:“干爹在上,受儿子一拜!”
丰云没料到他真来这样一出,连忙扶起他,说:“起来!快起来!只怕委屈了你。”
韩侨生爬起来,再次搂住丰茂和九儿说:“这一下,我就真的是你们的侨生哥哥了哦。”
两个孩子一齐喊:“侨生哥哥!侨生哥哥!”
韩侨生尚未满十九岁,比嫣然小几个月,就称呼嫣然大姐。
后来,缪春香从医院回来,韩侨生再次来拜了干妈。
那些年,下乡插队的知青,差不多的都认了乡下干爹干妈。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这些离乡背井的年轻人,有的不过十几岁,他们都还是孩子,要是放在今天,还在父母跟前撒娇呢。是这些干爹干妈给予了他们亲情和温暖,他们才支撑过来,走过了那段岁月。只不过,有的干儿干女们,一离乡回城就把干爹干妈忘了。
有这样一个事例。一个眼睛有残疾的初中生,才十六岁,去了一个村里插队,认了一个农村老太太为干妈,然后没过两年文。革结束,回城了。干妈想念干女儿,带着玉米面饼子的干粮,又坐车又步行,花了几天时间才来到干女儿的单位,终于找到了干女儿。可是干女儿却说,根本不认识她。
当然,但愿我们的韩侨生不是这样的人。
接着,韩侨生就给丰家人说:“据可靠消息,国家要恢复高考了。今后不管是农村还是城里人,都一样可以参加高考,考上了就可以走出大山,出去工作,当国家干部,当老师。所以,干爹,你们不能继续耽误依然了,把她送到学校去读书吧,啊?”
丰云说:“我们何尝不想让孩子们多读书,长大了有出息!这不是家里负担重,弟弟妹妹没人带吗?这才把依然留下来帮着照看照看。”
“可是,现在,八弟九妹十弟他们都长大了,可以自己玩了,不需要人照看了,”韩侨生说。
丰云说:“我们一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停一下,丰云又问:“刚才听你说恢复高考,那么,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也考吗?还是推荐?”
韩侨生也不太清楚,就含糊其辞地说:“应该是考。”
五儿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夹板还不能拆,还不能下地走路。她的头啊,腿上的伤啊,以及屁股上被玻璃渣子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是医院建议她们出院回家慢慢疗养。
缪春香也想出院。这半个多月里,她手里的钱像流水一样流出去,每天计算着余额,眼见得一天比一天少,她特别肉疼。
缪春香和五儿回家后,果然韩侨生又来拜干妈,并再次向缪春香提出送依然上学的事情。
没想到缪春香坚决不同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侨生,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我有我的苦衷,不是我偏心不让四儿上学,我们实在是太困难了。再说,四儿已经十三了,这才上小学也不合适,那啥时候才能毕业呢?十七八岁才小学毕业不恰当吧?”
韩侨生不理解,一个母亲,为什么会不让孩子上学呢?
依然和韩侨生一起回冬学的时候,又谈到了这个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队里没上学的人多了去了,”依然倒也想得开。
“是,不错,队里是有许多该上学的人没上学,以全村统计,人数更多!以整个龙凤湖看……更多了是不是?但是,别人家不同,要么是男女孩子都没有上,要么是女孩子都没有上,只有你们家,男孩子上,女孩子也上,单单你一个人不上,不得不令人诧异!”
“我们家情况特殊,孩子多,劳力少,我妹妹身体不好,留在家也干不了活,还有,我弟弟妹妹也需要人看着……”
依然说的这些理由,其实都是重复她母亲的话,没一句是她自己的想法,听起来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言不由衷。
其实依然并不是不想上学,只是父母既然不同意,那就算了,与其自寻烦恼,不如想开。所以,她一句句都在为缪春香辩解。
“现在,你弟弟妹妹也大了,也不用你看着了,你反正也有些基础,我如果明年真去村小学教书,你去村小学插班,咱们直接从四年级或五年级开始,年龄上也差不多。我给学校说说,应该能成,你去不?”
依然看韩侨生说得这样具体,看来是为她仔细考虑过了,她心里是十分愿意,也甚为感动。但想到母亲,她又迟疑了:“可是,我妈……我妈……她不会同意的。”
“别老想着你妈你妈的,你这就是借口!你只说你自己想不想!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
果然,过了几天,韩侨生,肖旗山,还有村小学的校长高仰止,以及四年级班主任文德昌,一行四人来丰家家访,同意接收丰依然直接插班四年级。
在缪春香眼中,肖旗山、高仰止,文德昌这些人,都是干部,他们的话就是圣旨,就是指示,是不能违抗的,于是,缪春香终于同意丰依然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