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洋洋的日光里,一身雪色斗篷的女郎未施粉黛,清丽出尘的面颊上蕴着浅金色的细碎光芒,一双明眸仿佛浸着春日的溪水,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杨芙惊艳于女郎的美貌是一回事,但更多是错愕与震惊。
这张脸,这个人,分明是失踪了将近两月的齐王妃!
“怎么是你在这?”
杨芙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在郎婿的外宅里看见齐王妃崔氏。
令仪目光轻轻掠过杨芙,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神色淡漠的像个外人,话语平和道:“这就要问问你那个好郎婿了。”
目光越过杨芙,看向敞开的大门,还有那负责看守自己但滚了一地的汉子,心下大喜,觉得神佛保佑,才让她得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心神大振的令仪只同杨芙说了那么一句话,便从秋千上起身,双眸紧盯着门口,飞快地往那处去。
只要从这里跑出去,一切就明朗了。
行色匆匆之下,令仪连手炉都扔在了地上,也不顾杨芙的诧异,脚步轻快地踏出了门槛。
杨家的扈从不是燕钧的扈从,虽然不明情况,但也没有很明显地阻拦她,而能阻拦她的一群汉子早被揍趴在地上,见她出来想拦,但力不从心。
令仪飞快地跑出院子,一系列动作让杨芙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令仪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她错愕地追出去,心中有些发慌。
她是不是闯祸了?
想到这个可能,杨芙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让杨家的扈从将令仪追回来,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前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听动静又急又快,也让杨芙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一般。
抬头望去,那个已经跑出数十丈的女郎被及时赶到的一群骑着骏马的扈从拦下,为首的人杨芙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郎婿。
但在这一刻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凶恶,冷着一张脸,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人踏碎在马蹄下。
齐王妃会不会有危险?
杨芙脑海中立即蹦出这个疑问,但很快这个疑问就被打破了。
杨芙瞧见脸色铁青的郎婿将齐王妃团团围住后,有些气急败坏地翻身下了马,也不顾齐王妃的反抗,一把扯住了人的腕子强行将人往回拉。
“放开我,你这个无耻下作的小人,我不回去,放开!”
杨芙愣愣地看着燕钧姿态强硬地将不断挣扎反抗的女郎拖回院子,路过她时,那一眼立即让她背后汗涔涔起来。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让她背后生寒,手脚发软。
只见她那个一向偏宠她的郎婿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便越过她,将崔氏甩到秋千藤椅上,甚至不忘将她丢在地上的手炉捡回来。
“天冷,阿鸾勿要任性,会冻坏的。”
也不知这话是指她丢弃了手炉还是意图逃跑,不过令仪也不在意,看着他那张伪善的笑脸,令仪接过手炉便砸了回去。
燕钧反应也快,但还是不可避免手被里头甩出来的热炭烫到了皮肉,他嘶了一声,紧紧捂着伤处,只是静静地看了神色怒不可遏的女郎,没有多余的动作。
“既不喜欢这个,那便再换个手炉过来。”
哑婆反应较女儿更快些,冲进屋里换了个新的手炉出来,战战兢兢地呈上来。
令仪本不想要,但看见母女两人害怕的神色,她忍着嫌恶闷声接了。
如此,燕钧满意了,甚至还赞许地看了一眼姚氏母女,觉得她们倒是有些用处。
将这一幕完完全全看在眼中的杨芙终于憋不住了,她拉住燕钧的衣袖,满脸惊怒道:“大王,你这是何意?”
杨芙心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危机来临。
其实她已经模模糊糊感受到郎婿在做什么了,心中害怕的同时也有一丝期许。
毕竟如果没有郎婿这番勃勃野心,她撑死也不过是个不得势皇子的侧室,但若是郎婿的大业成了,依照郎婿对她的偏宠,日后说不定她还可以争一争大晋第一贵妇的位置。
自打参透了这个道理,杨芙日日都存着幻想,但就在刚才,她的幻想被狠狠击破了。
她看着崔氏纵然冷漠也万分出挑的面容,心中警铃大作。
她希望郎婿还能像往常那样执起自己的手轻哄安慰她,但很可惜这都是她的一番痴念。
燕钧无情地甩开了她,神色阴鸷地看着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无动于衷。
“何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他无情的话语击散了杨芙的最后一丝妄想,杨芙心生怨怼,声音都较往常有些尖利。
“你怎么能这样,她可是你的弟妹!”
比起燕钧有没有违背伦理道德,杨芙其实最在意的还是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恨恨看着秋千上同样面色冰冷的女郎,她心中气愤。
然燕钧的耐心已经被她耗光了,也不回应杨芙,只给了一边的心腹柯三一个眼神。
柯三立即一掌将杨芙劈晕了,燕钧挥了挥手道:“将她带回去严加看管,千万别让她出去乱喊乱说。”
柯三领命,将人夹在腋下出门了。
看着杨芙被送走,燕钧悄然松了口气。
好在他在府中留了一部分眼线,杨氏的异动很快被眼线自王府递了过来,他心下警觉,很快便从皇宫回来快马追了上来。
当看到逃出小院的女郎,燕钧当时差点被愤怒燃烧了理智,恨不得将杨氏这个胆大包天的送去见阎王。
但好在人被他捉了回来,理智回笼,杨氏也不能妄动,至少也得等到他大权在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