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看过去,只见兼雄的手捏紧了陶制的碗边,抖得厉害。
她刚想问,兼雄突然呜咽一声,手里的酒碗摔落在地板上。
“兼雄!”坐在旁边的桂木大惊。
兼雄一手紧紧捂住嘴,一手捏着桌角,偏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另一边的丹羽起身给兼雄抚背顺气,兼雄惊心动魄地咳了一阵,渐渐平息下来,握拳揩唇角:“抱歉,让你们担……”
他这句话仍没说完。
猝不及防似的,兼雄弓起背,猛地呕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南柯被吓住了。
“你这笨蛋,就叫你不要喝酒,少牢骚,你看你!你看你!”桂木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看着兼雄脱力急促抽气又帮不上忙,眼睛都瞪圆了。
“南柯,”丹羽适时道,“去帮兼雄倒杯水。”
“好!”
南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厨房的,手里端着一碗往外溢的冷水,跑到门槛,又想,是不是喝热水比较好?
可是现在烧水还来得及吗?
她慌了几秒钟,忽然低头瞟见手腕上的绷带。
……
如果埃舍尔说的是真的。
她的两滴血就能救一个人——
水碗搁在案板上,南柯一只手举在上方,另一只手里握着菜刀。
但没来得及割下去,刀被横空夺走。
“你在干什么,南柯!”丹羽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南柯张了张嘴,一股热流从胸腔上涌,汇到眼眶。
“对不起,丹羽大人,”南柯红着眼圈藏起双手,低下头,“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可万一有用,兼雄他就能……”
“兼雄为什么要出海求援?”丹羽把刀丢进角落的柴垛里,质问她,“是为了他自己能活下去?是为了他想保护的孩子为他受伤?”
南柯死死咬住嘴唇。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丹羽指向门口,一脸隐忍的怒气,“今后禁止你再靠近这里。”
室内,地上的淤血已经被叫来的卫兵擦干净了,南柯恍惚地走进去,看见兼雄靠在桂木的肩膀上,唇色还有些苍白,但说话流利,已经恢复了精神。
南柯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甘心。
如果只要她两滴血就能救一个人,有什么不值得的?
为什么她不能这么做?
“南柯?”御舆长正听见脚步声,回头问,“水呢?”
她怔住。
“好多了吧?”她被身后一只手轻轻推到一边,丹羽面色如常,端着水走进来,“有些凉,慢点喝。”
“多谢丹羽大人。”
兼雄没喝几口,休息了一会儿,被桂木小声抱怨着背走了。
丹羽和御舆长正说了两句话也离开了,空旷的室内又只剩南柯和国崩,并肩坐在空酒桌的一侧。
淡淡的酒味混着血腥气,在灯光里慢慢散去。
“国崩,”良久,南柯低声开口,“假如你能治好祟神病,代价是受伤流血,你会愿意吗?”
今夜的国崩出奇沉默,他闻声睨向她,眸中笼罩一层暗色:“死都愿意。”
南柯松了口气。
果然,她的想法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