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始终对利用嫽常在尸身一事,感到万分不适。
于是,等展自飞走后,我将剩下的几颗糖葫芦用宣纸包好,又一次敲响了嫽常在的门。
等了近五分钟左右,屋内始终没什么动静。
我心里一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推开了嫽常在的门。
“李氏!李氏!?”
我探头朝屋内连连呼喊。
借着屋外投进来的几束光亮,只见嫽常在面色苍白如雪,那双勾人的媚眼也因病痛折磨而深深凹陷。原本日日仔细打理的髻,也早已散落在两边。模样比之前垮了不知多少。
我眉头紧紧蹙着,一点点挪了过去。
待我逐步靠近,嫽常在才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迷茫地转看向我。
我满眼忧心,坐在了她污脏的褥子上,随后伸出手,在她面前小心揭开宣纸,露出几颗又圆又大,如同琥珀一般的糖葫芦。
“我给你带了……带了……”
说着,我莫名哽咽。
努力平复好情绪后,才再次咧开嘴,勉强微笑道:“我给你带了些糖葫芦,你从前爱吃吗?”
嫽常在像是已经听不清了,眯起眼茫然地看向我。
见嫽常在如此,我的心口顿时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从头到脚皆感到一阵彻凉。
如今皇上下旨,不许御医馆太医为冷宫庶人看诊,自然也不许为其抓药。
即便抓了,御医馆任何药方均需存档,若是被查出来了,这可是抗旨的死罪。
我紧咬下唇,双眼一眨不眨地盯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嫽常在,心中百感交集。
因生怕嫽常在挺不过去,我便自作主张,暂留在嫽常在厢房看护。在她清醒时,偶尔给喂点水,翻个身之类。
嫽常在的情况确实已经差到极点,一整天的时间,清醒的次数寥寥,这样下去,定是熬不过下个月的。
不过好在,几个时辰过去,嫽常在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我好一些了,你回去罢……”
嫽常在声线嘶哑异常,听上去仿佛是在用锯子锯钢丝一般。
我沉默着将手边的水杯端起,再次递到嫽常在唇边:“再喝点。”
嫽常在双眼无神地睨向我,犹豫之下才勉强张嘴喝了一些。
喂完水,我又拾起一颗糖葫芦,小心支了过去,在她干裂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尝尝?”
嫽常在费力将头朝后扬了扬,冷漠看向我:“我说过了,你的计划必须得等我病死之后……下毒可不行……”
我万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我也懒得同她争辩,自觉将手里的糖葫芦含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
“这下你可放心了?”
我又气又无奈,但到底看她病得这么严重的份上,没将此事搁在心里。
嫽常在像是有些羞愧地挪了挪眼,喉间轻微滚了滚。
见此,我再次拾起糖葫芦,递到她的嘴边。
这次,她很顺从地吃进了嘴,一下一下,一口一口,缓慢而吃力。
照顾她吃完,我将宣纸随便揉了揉揣进怀里,淡淡道:“你休息吧,等一会儿,我把饭给你拿进来。”
嫽常在闻声不语,半坐起身子倚靠在榻沿上。晦暗的眸子里,就连眼白都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