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嘈杂,汽笛人声兼具交错,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付佳希以莫大的定力,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痛觉调和,拉回了她全部理智,或者说,比平常更加清醒。
她按轻重缓急之序,先后打了三通电话。
第一通,给嘉一学校的教辅老师,除非是她,否则任何人来校,以各种名义理由要接走岳嘉一,都不可以。
第二通,给俞彦卿,抱歉告知,老板,你的年假可能要取消了。
第三通,打给焦睿,她冷静交待,封闭消息,包括集团各高层。然后,以岳靳成的名义,买一张去德国的机票,并且要走公司内部OA行政系统,务必让所有人都知晓。
焦睿反应过来。
这样做,是顺理成章地留下岳靳成的“踪迹”,那么就能解释,他无法现身的原因了。
将大局暂且考虑完毕后,付佳希呼吸都是烫的,声音有些发抖,问:“他……还活着吗?”
焦睿愣了下,立刻宽慰,“活着活着活着的!!佳希姐,岳总皮外伤,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付佳希飞去上海,赶到医院。
岳靳成躺在病床上,上身裸着,从左肩至左胳膊,绷带缠绕,很是怖人。
他闭目休息,还是焦睿叫了一声“佳希姐”,他才蓦地睁开眼。
付佳希若无其事,淡然得很。她走近,确定了他的伤势,确定他是活着的。
岳靳成有点犯怵,试探着叫了声,“老婆。”
付佳希嗯了声,“谢谢你,没有让我成为寡妇。”
岳靳成笑了笑,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就算死,我也
()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雨。()”
付佳希鼻尖忽地一酸,你要死了,我就再也没有陪我淋雨的人了。?()_[(()”
岳靳成朝她伸出手,握住,握紧。
他说:“不会有那一天。”
刺伤岳靳成的是一个外国人,矮小,精瘦,趁乱逃脱,开的车没有牌照。事发地的工厂偏僻,还未投入正式运营,所以人不多。
岳靳成是独自去洗手间,出来时,在廊道上被袭刺的。
他能走到今天,不敢诳语,一定光明磊落。恨他的,厌恶他的,被掠夺利益,心不甘的,大有人在。甚至,他少年时在国外,关于那些传言,诸如结交外国势力,游走于灰色地带,亦真亦假,没个佐证。
付佳希不问,不代表不知道,不心疼。
她,只是不敢。
“人找到了吗?”付佳希低声问。
岳靳成看着她,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佳希,如果我这次真的有生命危险,你……”
付佳希说:“我会以你配偶的名义出面,承担责任,处理后续事宜。我会把儿子抚养至成年,给他好教育,好的成长环境,让他成为跟你一样勇于承担责任的人。”
岳靳成心触动,感慨叹息。
下一句,付佳希语气淡然,看他一眼,“然后,我会改嫁。找一个不姓‘岳’的,不经商的,无需很有钱的,最好朝九晚五,与我一样的上班族,他不用出差,不用去国外,更不用考察什么鬼工厂。”
岳靳成笑,失血的面容回了些许血色,“要求这么低啊。”
“这要求还低?”付佳希睨他一眼,“你就做不到。”
岳靳成许诺,“再干十年就退休。”
“十年后,你都快六十了。”
“明明四十四。”岳靳成说,“四舍五入不是这么用的。”
付佳希咽了咽喉咙,语调变了,隐有哽意,“还有十年,这么久啊。”
岳靳成明白,她不说,不哭闹,不代表她不惧怕。
怕他在未来的某天某地,又遭遇这样的意外,这一次侥幸无虞,那下次,下下次呢?
岳靳成休息睡着时,付佳希从病房出来。
焦睿正在调整内部的一些会议行程,实在重要的,换成电话会议,线上开展。柏丰组织架构清晰,分工明确,日常事务不至于到岳靳成这,各职能高管各司其职。
这样稍作安排,岳靳成暂离一周问题不大。
付佳希问医生,一周能出院?
医生说,能是能,但不建议,也不适合恢复之前的工作强度。
付佳希说,一切遵医嘱,病人自己要求不作数,有任何问题,她去沟通。
岳靳成这伤不危及生命,但那么深一个创口,还是很怖人的,刀子刺过来时,他反应迅速,手掌抓住刀刃,所以掌心也有一道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