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骁懒得听他说辞,踏步上前,盔甲碰撞出细微的声响,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握住了林昭的手腕。
眼下的林昭只想远离这间宫殿,白骁的手就像是溺水之人的浮木,即便是上方布满了毒鼠虫蚁,他也不得不攀上去。
白骁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性格孤僻,但对皇帝也能维持表面上的恭敬,今日行径完全是以下犯上,判个死罪都不为过。
他却不以为意,带着林昭回到了府里。
府中的管事见到林昭全须全尾回来,不禁松了口气,见到自家将军身上抑制不住的杀意,也明白了几分。
他往林昭的房中送了几件衣物和热水后,指使着其他下人一齐退了出去,留下林昭独自面对白骁。
自从皇宫回来之后,他身上就一阵冷一阵热,像是生了怪病,林昭坐在床沿边缘,脸色苍白,手脚还在不自觉地抖。
仅有两人的私密空间,白骁才仔细瞧着林昭。
几日不见这人愈憔悴,他是故意避开不想让人伤心,可偏偏事与愿违。
一路上白骁想了无数次说辞,等到两人相处,落在嘴边却是一句简洁而有力的话语:“若皇帝再召,你无需理会。”
林昭神色恹恹,听到白骁的话语,他才有了一点反应,死寂般的眼眸微闪了一下,冷笑道:“哈,为什么?你不是皇帝最忠诚的走狗吗?”
皇帝本人刚刚就被白骁吓得手足无措,到了林昭口中,大将军就成了皇帝的走狗,就连皇帝自己都不敢如此肖想。
白骁正在脱去身上铠甲,闻言手指一顿,将那沉重的铠甲丢在了地上,出哐当的声响,他年纪同林昭差不多,只是穿上铠甲之后弥漫出的杀气使得他看上去沉稳许多。
此时的白骁褪去铠甲,露出洁白的内衬,衣襟交叠之上,是一张年轻俊美到晃神的脸庞。
他转头看向林昭,眉心紧皱,俨然是生气了。
白骁只是脱去了罩甲,裙甲和曳裾还系在紧实精瘦的腰腹上,他一步一步走到林昭面前,甲片碰撞出危险的韵律。
“皇子昭,”白骁说道,“留在我身边我还能留你性命,以后不要再说走狗之类的言语。”
他停顿了一瞬,沉声道:“我会生气。”
之前林昭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口不择言,现在他是冷静了些许,身上忽冷忽热的怪毛病突然加重,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滚烫的热意,身体却冷得像是浸入了冰窖。
他的手紧紧箍住床沿,压抑着体内的冷热交加,光洁的额头渐渐布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腾起两团暧昧的红晕。
白骁站在林昭面前,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能感受到眼前人散出的不正常的热意,他如雪般冰冷的肌肤也被热意消融,若是触碰一下就能化为融融的春水。
林昭的皮肤上都快要燃起火焰,但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凝结了冰霜,恍恍惚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族人的低语,手臂上的血咒立即化为不可抵挡的剧烈疼痛,顺着血液遍布全身。
他身体一软,失控般往前倒去,白骁恰好扶住了他,动作说不出的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一堆快要融化的雪。
林昭脸色苍白无比,只有双颊绯红一片,他眼里透着恨,奋力挣脱那只箍着他的手掌,颤声道:“放开我!”
白骁神色冷峻,把他推到了床上。
林昭就像脱水的鱼,内心分明知晓无法回到水中,还要无助地挣扎,双脚不断地蹬着,想要逃离即将到来的可怕梦魇。
白骁的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肩膀,轻轻一摁就轻而易举地制服住了他。
林昭眼底涌起深深的绝望,却见到白骁扯过一旁的被褥,将他全身捂了个严实,紧接着隔着被褥,抱住了他。
他身形高大,手臂修长,正好把林昭抱在怀里。
林昭刚开始还有力气叫嚷挣扎,过了片刻之后,他就被折磨得意识模糊,苍白的脸庞湿冷一片,嘴角还粘着几缕湿,饶是如此,他嘴里还嘟囔着让白骁滚开之类的话语。
只是骂了几句白骁之后,林昭茫然地停了下来,双眼无神地望着纱帐,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低声呢喃着:
“父王,母后,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什么时候你们能来接昭儿回家……”
“哥哥,姐姐,你们在哪里?快点接昭儿回家吧,我再也不跟你们吵架了……”
“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