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落脚地在哪儿?”来人小小年纪言行举止却是笼盖四周的傲慢,与另一间厢房端坐的乐陵君赵荺气质大差不差。
“嗯?”尹姿一愣,茫然回应,“抱歉公子,小人没听懂您意思。”
“你没本公子想象的机灵。”桀骜的小公子不留情面说尹姿笨,也不等他有何反应,继续说,“本公子胃口被你吊起七分,你最后说的那话意指这儿不是你说书地盘,那你究竟在哪儿说书,本公子带人过去给你捧场。”
“啊?哦哦。”尹姿状作恍然,假意低头思忖,稍许抬头含蓄一笑,吐字极其清晰,“方才承老执事美意,他为小人荐了百香酒社说书,小公子若有空,可以去这里。”
随即,尹姿挺直腰板扫视着堂内还在沸腾热议的众酒客,大声恭敬相邀道:“小人在百香酒社,恭候诸位先生莅临捧场。”
说完,包厢和厅堂立时俱发出阵阵脚步攒动的嘈杂声,不用想,已经有不少酒客已经心动不如行动,迫不及待要追随尹姿而去。
谁让这青头小子故事讲得真真好,声情并茂,单凭声音就把各种书中人物活灵活现出来,他们头一回听见这样说书,倍感欣喜。
好酒哪里都能喝,耳目一新的故事却不是哪里都有机会听。
“别别别,误会误会,诸君莫走!”
王福心急如焚跑上说书台,拱手对台下各路达官贵人又是赔笑又是行礼,不及与尹姿相商,直言道:“这位新来的说书先生乃本社专请,专请,他不会去别的酒社,《基督山恩仇录》也只在本社说书。”
强调完尹姿归属,王福招呼伙计:“为每桌贵客加一碟好菜。”
这厢不动声色留完客,王福侧身立即朝尹姿扬起笑容:“请公子看在乐陵君面上,给老夫一个道歉并感谢的机会。这边请。”
“老执事乃长辈,一切好说。”尹姿微笑牵起小赵政的手,手一比划,“尹姿尊老,您先请。”
王福前面有说有笑领路,没出尹姿意料,他将他们领回了赵荺的包厢。
赵荺手掌支额悠哉品着美酒听着小曲,见有人闯进包厢破坏他的雅兴,面上波澜不起,显然他笃定王麻子会把人给他带回来。
“乐陵君福星也,替老夫物色到了妙人尹公子。”王福左右逢源。
“是吗?”赵荺语气不冷不热,放下酒爵,倨傲地斥责,“将人架上烤火架的不正是总执事你么。”
王福没想到又碰着了一个硬钉子,忙赔着笑:“是是是,乐陵君谴责的是。”旋即转移话题,恭敬说道,“尹公子请。”
尹姿领着小赵政重新坐回方才坐过的位置,不着急说话,耐心等待王福开口。
这个时候既然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按兵不动最好。
“尹公子方才一番登台亮相,老夫终知,天外有天了。”王福先给接下来要做的事定个基调。
“客气客气。”尹姿丝毫不谦虚,不屑玩场面那套虚情假意。
话音刚落,王福明显一怔,这是今日第二次他对尹姿的判断出现偏差,须臾在心里对尹姿下了新的判断——这人有才,还很狂,但狂得不令人讨厌。
于是他也开门见山,彻底不玩虚虚假假的把式了,直言道:“老夫方才慧眼不识珠,如今诚恳邀尹先生来小社说书,每日两个时辰,每月酬金六十赵刀,何如?”
尹姿没有急着答复,认真询问:“请问老执事如今贵店有几个说书先生?”
“三个。”
“每人每日各讲几个时辰?时段如何分?”
“早中晚各一人,每人说两个时辰。”想想王福补充了一句,“晚间酒客多,故晚间说书先生资历乃三人中最长的。”
“了然。”尹姿颔首,追问,“三人酬金几多?”
听到这儿,王福忽然心中不痛快起来,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太不知好歹,敢玩恃宠而骄,仗势自己目下对他的几分客气,居然想鸠占鹊巢,一家独大!
王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相邀这目中无人的狂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