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晏的軍民要用鹽、要吃飯,不用鹽沒力氣,不吃飯更是活不下去。
不拿僅有的銅鐵、金銀礦產來換,狡猾的余氏、陰險的宦官又哪裡肯鬆開口、吐出點東西來給他們呢?
利用燕京的貪官蠹役、米囊蛀蟲,誘他們去剝削大照的民脂民膏,再以此盤出米糧來送到晏地養育自己人——
此舉,亦是無奈之舉。
於是,皮七和潘無咎兩人就你來我往地跟說對口相聲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諷刺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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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亂七八糟?
某位正在從事高強度體力操練的,余先生,聽得那叫一個撧耳揉腮。
他認得出邵欽的聲音。
邵欽說話,如高山流水,擲地有聲。
老婆自幼習武練劍,話語間一字一頓都如出鋒捶拳頗有章法,聽得人心悅神愉。
可現下樓上那倆人誰?
一個潘公公,音如冰川化水自深澗汩汩流淌,語調叫人不寒而慄。
另一個,哪裡兒來的小子?
小子那話說得,上一句頂下一句,一跳一蹦還攛掇著一些異域的腔氣,尾音上挑。
聽音,像是一個人小鬼大的少年郎。
再言,邵欽素來沉穩持重、處變不驚,又哪兒會被潘無咎隨口戳一句,就磕巴了嘴?
所以上面的人決計不是邵欽。
邵欽人呢?
傻媳婦沒來找他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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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不在,余先生霎時失了興。
他也不掛著了,抻腿一翻,健腰一轉,人翻回了四樓。
「嘩。」
余東羿堪堪落地,就見李侍衛也緊隨其後,蜻蜓點水般同他一道落在了木地板上。
余東羿一回頭望他,李侍衛似笑非笑。
李侍衛道:「公子不聽了?」
余東羿輕笑,挑眉道:「李大人這模樣,倒像在下不聽也成?」
「還是慎公子火眼金睛,」李侍衛忍俊不禁,倒了杯春山茶敬他,「蠻香說您足智多謀又善撥草瞻風、抽絲剝繭,推敲事理遠勝常人。臣此舉之本意在您面前定掩藏不住。」
余東羿一尋思便恍然大悟,於是失笑道:「是我平日戲弄香兒太甚,她托你報仇來的?」
李侍衛頷道:「誠然。尊主只令臣在將夜、月升之時送您至閣上。」
而李侍衛卻在黃昏前就早早敦促著余東羿出了門。
「既如此,倘若我無意間聽了多餘的東西或哪裡磕絆碰出點聲音,叫潘公發現了,大人您不就該挨罰了?」
李侍衛怊悵聳肩,無奈笑道:「若非這樣,您恐怕也不會輕信。若是您不信,臣又怎樣才能騙得您在高樓上多掛幾刻鐘呢?」